“好了,冒犯了。”随着頭上的一聲叮,來人将黛玉頭發從連接處輕輕撥開,将被甲片勾住的芙蓉钗從黛玉頭上輕輕抽出,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黛玉擡頭,見來人是七皇子皇甫鎮波,心下松了一口氣。
皇甫鎮波一邊繼續解金钗的流蘇跟甲片勾住的地方,一邊語氣十分熟稔的道,“林姑娘是聽到什麼好消息了,竟連路都顧不着看了。”
黛玉先是女戶政策被同意,又是突然撞到一個男子,金钗還挂住了别人的盔甲,心下原本就思緒混亂,這會兒正擡手去攏被扯亂的頭發,聽見這揶揄的話語,下意識的就回怼道,“我這樣的小女子,自然不像你們這般的大丈夫,路眼見着就在那裡,還得瞻前顧後半日。”
話音剛落,黛玉心裡便有些後悔,這話說得十分蠢,竟然不自覺的帶出了内心深處幾分對皇家的不滿,對其他朝臣的不滿。在宮裡本該謹慎行事,自己也是得意忘形了,不但走路撞着了人,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民女失儀了,請七殿下見諒。”黛玉收回了攏頭發的手,也顧不上問林曠在西北怎麼樣,恭敬的行了禮,就要離開。
“哎,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啊。”皇甫鎮波剛把金钗和甲片的勾連處解開,自認為自己跟林家姐弟關系都還不錯,不知怎地就将人得罪了,見慣了林曠時不時的口吐狂言,皇甫鎮波半點沒聽出來黛玉話語間帶着些酸意。
“放心,今天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皇甫鎮波見黛玉快步離開,一臉疑惑,隻能遠遠壓低聲音喊道。
見人走遠了,皇甫鎮波才想起手裡有東西,看着手裡這個芙蓉钗,上面還帶着幾分溫暖,他轉着看了幾眼,塞入懷裡。
這東西也不好讓小八轉交,算了,下次再還給她吧。
從崔鳳儀府上回賈府的時候,黛玉仍然十分興奮,皇上同意了自己單獨新立女戶的提案,這下不僅王家姐妹的事情徹底解決,老師也可以帶着自己的女兒設立自己的戶籍,不再受制于崔家或者鄭家了。
黛玉回到賈府,自然先去拜見賈母。
不想正房裡衆人皆在,邢夫人和王夫人難得和諧的站在一起,各拿着一支柚子葉,王熙鳳則站在一邊捧着一盆柚子水。
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帶着笑容,“大姑娘,快來,去去晦氣,以後的日子裡啊,都是順順利利,安安穩穩的。”
黛玉忙上前去洗手洗臉,邢夫人和王夫人又沾了幾滴柚子水,輕輕灑落在黛玉身上,權做沐浴。
之後賈母忙将人拉入懷中,上下看了幾圈,“我的兒,聽說你挨了好幾個闆子,你身子骨一向又弱,擔心死我了。”
三春也在一邊擔心的看着黛玉,見她精神頭和臉色尚好,方才安心下來。寶钗站在一旁如同衆人一樣帶着幾分擔心,但是臉色卻帶着幾分不自然。
賈府上下皆知,黛玉此後的前程更加光明了,當朝皇上可是開了金口誇贊的:
一介弱女子,為了父親的冤情,不顧要挨得可能緻死的闆子,敲響登聞鼓,大孝!頂着甄家滿朝的親友故舊,不怕報複的告禦狀将甄家擊倒,為被甄家戕害的百姓伸冤,大義!雖然父親被蒙受了冤屈,但是卻沒有對皇家的半點不滿,依舊作為八公主的伴讀兢兢業業,大忠!
晚間,賈母拉着黛玉一起睡,從後間拿出一個大木箱,示意黛玉打開。
“你大姐姐從宮裡送出來的,之前一直被認為是那箱子證據。”
黛玉打開後,見裡面是一個已經被弄壞的木箱,裡面放着幾件舊物:自己小時候練字的字帖、阿鯉小時候練字的字帖、父親難得親手給自己和阿鯉做的竹蜻蜓、自己第一次給父親繡的手絹、還有自己和阿鯉寫的幾封家書,以及,父親和母親當年的婚書。
賈母粗糙的手拿起那封熟悉的婚書,珍惜的撫摸了好幾次,喃喃道,“我的敏兒,我的敏兒…”随即賈母心疼的看着黛玉,“你大姐姐說,林如海告訴賈雨村,這是他值得用生命守護的東西。”
黛玉看着箱子裡的東西,淚流滿面,半晌方才嗚咽着答應了一聲,随即撲到賈母懷裡哭個不停。
賈母抱着黛玉,眼角也落下幾滴渾濁的眼淚。
揚州再來鎮,王氏姐妹收到黛玉的來信後激動不已,兩人正趕往揚州再來鎮衙門,要申請成為當朝第一個女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