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戶,是何物?”惜春看着衆姐妹圍在黛玉面前,不解的問道。
“這是前面關于戶籍的一種說法,你們不知道也正常,女戶,便是女性自己的戶籍。”寶钗又帶上了慣常的笑容。
“戶籍又是什麼東西?我們現在沒有嗎?”湘雲也聽得一知半解。
“這事是林丫頭提起來的,你倒是給我們解釋解釋,”王熙鳳今日樂的不用在府内理事,如今坐在一邊喝着茶聽衆姐妹聊天。
“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黛玉看着衆姐妹道,“最早能追溯到春秋時代了,簡單來說,便是國家制定,以戶為基本單位,登記戶内人口的内容,包括人口的出生、死亡、婚姻等。”
黛玉又看着湘雲回答她的問題,“我們自然每個人都有,像我,就在我父親為戶主的戶籍裡面,史妹妹就在史侯為戶主的戶籍裡面。”
“那我和二姐姐就是在大老爺為戶主的戶籍裡面。”探春思索到。
“正是,我們是在一個戶籍上。”王熙鳳若有所思道,當前賈母還在,榮國府内大老爺和二老爺尚未分家。
“那我呢?”惜春問道,自己是甯府的人,但是住在賈家。
“你的戶籍應也在你父親裡面。”王熙鳳道。
“但是我父親已經出家了。”惜春思索道。
“仍是戶主,也還是榮甯二府賈氏家族的族長。”王熙鳳十分清楚這些細節,繼續解釋道。
“所以戶主是一家裡輩分最高的人?”迎春也跟着思索道。
“不對,那榮府的戶主應該是老太太。”湘雲快言道。
“正是,當今律法中,戶主隻能是男性。”黛玉點點頭。
“那女戶,便是女性為戶主了?比如賈府,就是讓老太太當戶主。”湘雲受到鼓勵。
“不對,女戶是家裡沒有男丁時,由女子作為戶主的制度。”薛寶钗搖搖頭。“也就是常人所說的,絕戶時的戶主。”
“大家都有戶籍,我懂了,戶主是男性還是女性,有區别嗎?為什麼現在沒有女戶呢?”湘雲搖搖頭道。
“還是說回戶籍,戶籍不僅僅是登記一戶人的人口情況,它跟很多東西綁定,比如土地、财産、賦役、等級。比如說王家姐妹,她們最近的親戚也已經出了五服了,在她們父親死後,她們所在的戶籍按理就應該注銷了,而她們也沒有再挂到其他男性戶主的名下,就處于一種十分沒有保障的狀态下。”
“保障什麼呢?”湘雲點點頭,跟自己情況有些類似,但是自己還有叔父。
“保障她們的财産,土地、房屋,還有她們手裡的其他金銀細軟。”
“所以會有其他男性來搶她們現在住的房子。”寶钗看着似懂非懂的幾人,内心很有感觸,在薛蟠從戶籍上死後,自己和母親也面臨着類似的情況,隻能前往京内在賈府借住,以此來減少旁支他系對于财産的争奪。
“所以戶籍是保障自己的财産的。”惜春聽得認真。
“也不止是财産,還有社會上的來往。”王熙鳳畢竟已經管家,對于外面的事務也有接觸和了解。“戶籍包括很多種類型,像我們家,就是官戶,除此還有宗室、人戶、商戶、奴戶,不同的戶籍在外能做的事情是不一樣的。就像賴媽媽家的孫子,也是脫了奴籍,才能參加科考的。”
“王家姐妹是什麼戶籍呢?”探春聽得認真,問道。
“她們父親在時,是人戶,現在沒有挂在任何有權利的戶主下面,應該算是黑戶?”黛玉回憶道。“所以她們想要自己當戶主。”
“往年家沒有類似的案例嗎?”王熙鳳管家時,遇到疑難雜症,一是看是否有規章,再就是看往年的舊例。
“近年的案子不知道怎麼找,曆朝的律令還在看,還沒看完呢。”黛玉一指書桌上的那堆書,搖搖頭道。
衆姐妹便上前各自拿了幾卷幫忙整理,王熙鳳搖搖頭,“我現下卻幫不上什麼了,回頭少不得請你二哥哥找找有沒有類似的案例。”
黛玉雖已經寫信求助林如海和林曠,此時也十分感激,“那便謝謝鳳姐姐了。”
揚州林府,林如海正處于緊張的籌銀籌糧工作中:
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曆史欠銀三百萬兩隻需收回十分之一,對象是富可流油的鹽商們,而且給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江浙地區物産豐饒,去年是豐收大年,且多年風調雨順,倉中庫糧充足。
但是說難也很難,欠銀三百萬兩,隻是皇上單方面根據曆史情況的計算,并沒有得到各鹽商的認可,之前各鹽官預提鹽引收的錢,也早在浙江鹽政這個系統内消化殆盡,沒有錢,抗災的糧并不容易調集。
——況且林如海剛梳理落定鹽引預提的規程,在這過程中,可是駁了很多人的面子。
林如海在書房又細細将原來的案宗過了一遍,第二天一早便起身前往金陵,當今繼位後有意無意的打壓着甄家在鹽商中的地位和比例,但是要收取以往預提鹽引的欠銀,甄家是避不開的一環。
甄家門房見林如海親臨,急忙将人引入會客室,林如海在會客室坐定,有遍身绫羅,頭帶珠鬟的年輕丫鬟送上茶點後,遲遲不見主人來迎接。林如海也不急,端起待客的茶杯一聞,卻是上好的玉葉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