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緊接着她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當初鄭王府是誰帶人查抄的?”
“那自是禦史台薛庭章薛大夫,憑劍南王的品級,除了薛大夫本人,誰敢動手?”
薛庭章……
花半夏将這個名字在心裡默念了幾遍,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腦中逐漸清晰。
薛禦史看準小銀子貪财,拿珍寶買通了他,再利用其身份之便出入萬生坊下毒,事成後又擔心小銀子洩密,将其滅口……
“那隻銀碗是否還在公公手中?”
李貴全點點頭。
“民女想買下來,求公公成全。”花半夏道,“此外,您若知曉哪位公公手上還有殷公公的東西,民女還想多收兩件。”
看李貴全猶豫,她言罷又補了一句,“賣給民女,總好過黑市上那些不知根底之人。”
她知道抄家之物想脫手沒那麼簡單。
憑李貴全的性子,能有機會換成現錢何樂而不為?何況她不隻買一件。
以李貴全之精明,隻需低買高賣,裡外裡還有賺頭。
花家三代積蓄,家底殷實,加上花半夏這些年出入深山,拿珍稀藥材換得的錢财,買兩件金銀器物倒還難不倒她。
二人當場說定兩日後交訖。
花半夏最終以一個公道價拿到兩件物證。
按照最初計劃,花半夏本想将這些證據直接擺在崔宴川面前,但薛庭章的身份卻讓她猶豫了。
這樁案子太大。
以崔宴川一闆一眼的行事風格,等他呈報、調查下來,花半夏怕自己連屍首都涼了,搞不好還會把崔宴川也連累了。
為今之計,須得往上告,審理此案之人至少要與薛庭章權力相當。
總之事情鬧得越大,自己反而越安全。
她甚至想到了攔街告禦狀,但此舉過于越矩,風險也太高。
一介草民哪有資格在天子面前申辯?
縱使有幸不被當成刺客當街打死,也會将她交給有司處置。
對上薛庭章這等權臣,她賭不起。
再者天子行蹤難測,縱使她設法打聽到怕也來不及了。
因為韓家那樁案子,她不知道哪天厄運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所以,還須盡快行動。
*
再次返回山腳的家,螭奴已經不在。
花半夏發現鑰匙還放在原來的地方,院子各處也收拾得整整齊齊,家中看起來和平時并無分别。
除去少了一人。
但離開她意味着遠離危險。
念及此她到底是松了口氣,内心某處卻又像空了一塊。
在替父申冤前,花半夏最後去了一趟花家墓地。
不料往回走時竟遇到了剛祭掃完下山的崔宴川。
因為尚隔着一段距離,花半夏本想假裝沒看見從小路溜之大吉,卻被崔宴川從後面叫住。
“花小娘子。”崔宴川帶着他的小厮阿福快步趕上來時已是氣喘籲籲。
不知是因為走得太急,還是剛祭掃完之故,他眼底覆着一層薄紅。
“韓家的案子我才聽說,你被叫去京兆府問話了?”他還沒站穩便劈頭蓋臉問花半夏。
花半夏點點頭。
“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隻是問話而已,民女已将所見所聞如實相告,不曾被為難。”
崔宴川聞言面上一松,但緊接着又皺起眉頭:“花小娘子怎麼未知會我一聲?”
花半夏道:“這些事自有有司負責,少卿公務繁忙,民女不敢叨擾。”
對面安靜了一瞬,須臾崔宴川神色鄭重地望着她道:“可我也說過,無論何時,你遇到難處,可随時來找我。”
言罷低聲嘟囔,“這句小娘子倒是忘得一幹二淨。”
不知是否錯覺,花半夏竟從中聽出了幾許幽怨。
她不禁有些局促,忙向崔宴川欠身一福,以示謝意。
崔宴川打量着她:“經過此事,小娘子想必更懷疑令尊的案子了。”
花半夏不置可否,搖頭笑道:“京兆府推斷是盜匪入室搶劫。”
“你相信他們所說?”
“崔少卿曾勸民女放下執念,民女後來想想,少卿所言不無道理,無憑無據,還是不做無謂臆想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