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席铮轉醒已經是許久之後,他幽幽睜開眼,自己神志不清前投出了那最後一劍,也不知是否成功将其誅殺。
徐若來沖他安撫一笑:“小師弟,你且安心休養。”
這是塵埃落地的意思,席铮松了口氣,但想到席家的慘狀還是有些難過,他緊攥起拳,險些又要嘔出口血。
“早先得到消息時大哥便與我分道而行,他去尋我席家已在内門修行許久的叔公叔伯和表兄們求助,誰知他們得到消息比我們早的多,早已先行一步,等我和大哥回到歸城時,已如數戰死。”
“大哥......”席铮垂下眼,很是難過:“大哥為護我血戰到最後一刻,神識俱滅。”
雖已有猜測,但真的聽到席铮說出實情時,還是跟着心念發酸。席家如此多天資出色的兒郎,多年靠着求劍求仙問道累積的聲名,和苦心孤詣培養出的小輩,終為席家翻轉地位,重新被人看起,可如今這一切竟都毀在了一場血戰裡。經久的打拼和底蘊,一朝便落寞了。
孟雲祁想,這便是天道。天道無情,亦不會為任何人的不易高擡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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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歸城一亂後,那“食夢大妖”不知何去了無蹤迹,難得又過上了一段平靜安甯的日子。
孟雲祁照舊半年一次去尋裴淮為她解劍氣,她又提了一小筐她新研究出的鳳梨花酥,她在尋常的鳳梨酥中又加了一些流蘇花泥,使得口感更為細膩,此物入口即化,又泛着花香的回甘,她想裴淮定會喜歡。
隻是她路過宗門閣樓之時,恰巧路遇幾個正往回趕的同門弟子,見她手提吃食,竟停了步伐上前要攔她。
“師姐,這是什麼呀?”一女子佯裝不解般柔柔開口,領頭的正是前陣子方才通過問劍大會的紫蓉仙子,亦是問劍難得一見的女弟子。與孟雲祁天差地别的是,她不但生的花容月貌,嗓音溫柔似水令人一聽便心軟,而且沒有她當年在比試台上為奪勝的陰險手段,還是少見的上等天賦,入門時便轟動一時。
聽她一言,一側的男弟子立刻懂事的上來替她開口:“你這是什麼新鮮吃食竟沒見過,不若給我們嘗嘗。”
孟雲祁皺眉,心想怎會有如此不要臉之人,路過她便想伸手索要。這可是她為大師兄琢磨許久才制成的,才不要輕易就便宜他人,不願搭理他們,轉身就欲走。
“這不是孟雲祁嗎,”另一個弟子驟然拔高了尾音,向前一步,此人名為萬章,是比她還早一些進門的外門弟子,戲谑道:“那個入門那麼久還沒突破的孟雲祁?怎不好好修煉,還在這裡擺弄些玩樂吃食,尋歡作樂,當真是不求上進啊,難怪修為如此之低,啧啧啧。”
孟雲祁早先名聲一直不太好,她在當年的拜師比試中一心求勝,曾用匕首偷襲對手下門,這問劍派大多都是男弟子,同為男子看見如此陰狠手段自然看她不爽,再加上她天賦下等修煉受限,之前一直未曾突破過,名聲也就越來越爛了下去,大多都瞧不起她。
除了早在入門前就有一面之緣的席铮,後面還算是有所交道,其他同門她甚少與之交流來往,漸漸地除了遂恩長老幾人,也沒人知曉她的近況,如今她雖已經突破中成,卻幾乎無人知道。
“哦?”孟雲祁看出他心思,此人環繞紫蓉仙子身邊,面容盡是谄媚,想必是為了讨好她。
孟雲祁不應他,反而将目光靜靜轉而那粉頰紅唇的紫蓉仙子,微微一笑:“不知仙子名姓,我們萍水相逢也算得一場緣分,此物名為鳳梨花酥,乃是我親手所做,你若是對這吃食感興趣,改天我得空可再做一些贈與你,隻是今天這是我欲贈友人所用,不好相讓。”說着,她不經意掃了旁邊一眼:“隻是不知仙子如此芬芳,為何身邊卻有幾隻臭蟲,惡臭難言,仙子還是快快遠離,切勿要弄髒了自己的衣衫。”
那女子微微一愣,像是沒想到她竟如此反應,反倒有些羞躁起來。旁邊的男弟子大怒,甚至意欲拔劍:“大膽孟雲祁,你在說誰!”
“誰是臭蟲,我便說誰。”孟雲祁冷笑,她不惹事,但也并不怕事,怒而拔出踏雪劍指他面門,那寒氣頓時從劍身上沸騰而起,猶如實體般肅殺肆意,驚得衆人。
“好強的劍氣!”萬章臉色一黑,氣勢也不由得弱了下去,難道她已有突破了?分明并未聽說。
“我名為郭紫蓉,”紫蓉仙子拂袖捂面,連連上前做和:“師姐且不必動怒,都是我們的不好。”她一啜泣,好似要小聲哭起來似的,更加惹人憐愛。
孟雲祁心想同為女子,女子本不易,又何必女子難為女子。她收起踏雪,拎好那吃食小筐不欲再糾纏,已耽擱不少時間,錯過了往常她與裴淮相聚的時間,她怕再晚些裴淮會生氣。
雖說那人好似始終都是萬年不變的清冷神情......
孟雲祁心念一動便決定禦劍飛行,嗖地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