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祁睡的很不安分,細密的汗珠從額頭不停滾下,腦海裡層層畫面不停湧現,夢中仿若總有一昏暗人影,伴着滿天白霧紛踏而來。那缭繞的白霧始終揮之不去,無論她如何掙紮,那霧始終鋪滿她腦海。
一抹金色閃光順着綿延的霧氣驟然突起,雖是一閃而過,但孟雲祁的神識卻迅速的鎖定了,她終于昏昏沉沉的看清了那光影。
竟是一柄配劍所折射出的劍光,那佩劍通體不凡,渾身猶如精雕細琢的寶玉一般,竟挑不出一點瑕疵,定是一把絕世寶劍。劍身流暢而鋒銳緊緻,從劍身一路延伸至劍尖,暈染過去仿若一副水墨丹青,竟附着了金屬打磨的深墨色,格外與衆不同。這劍閃爍着浮光躍動的劍影,仿若一劍便可劃破長空,刺破天光。
孟雲祁驟地睜開眼,眼眸中還帶有夢魇過後的酸澀,雙眸内布滿血絲,她怔怔然擡頭,眼下已經暮色時分,她竟昏睡了一日不止。
丫鬟碧珠抹着淚湊上來:“小姐,您終于醒了!”
“我終于看清了。”
“什麼?”
孟雲祁長呼一口氣,仿佛有什麼折磨她多年的大山終于如釋重負般墜了下來,她掀開被褥起身下床,“告訴父親,我終于看清了那夢中的情形,是一把金光閃閃的寶劍,那定是仙人所佩的佩劍。”
“仙人?”碧珠難以置信的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小姐!您終于看清噩夢了呀!而且竟有仙人機緣!太好了!我這就去禀報家主大人!”
不怪她如此興奮,殊不知這些年來,孟雲祁已被夢魇壓身折磨十幾年。終日如此,長期破碎的睡眠狀态導緻本就身體孱弱的她更加虛弱,若不是從小便被孟父孟行峰抓着練武強身健體,她這副風一吹便碎的身子骨還不知能否撐到今日。
“竟是仙人機緣麼?”孟雲祁喃喃。
孟行峰走來時,隻見孟雲祁正半靠着床沿,垂着頭不知在想什麼,披散的墨色長發鋪滿了她纖細的後背,隻一截細長脖頸猶如天鵝般費力撐着。明明已經十幾歲的女兒,竟長的如此瘦弱。
孟行峰輕歎一聲,“雲祁,說說是怎麼一回事。”
“父親,”孟雲祁擡起眼眸,那雙眼睛雖然布滿血絲,卻格外的清明明亮,仿佛撥雲見月般擲地有聲:“我被此夢魇糾纏多年,今日終于勘破了它真相。那是一柄通身閃爍着光芒的寶劍,定不是凡塵俗物,我猜測是仙人佩劍。”
隻三言兩語,孟行峰便從她話間聽懂了另外的意思,“雲祁,你以為你是否有仙人機緣。”
孟家乃尋城第一大富戶,已是當地頂頂富裕顯赫的人家,孟家的生意人脈遍布全城,絲綢玉器,酒樓美食,皆是孟家金山的一角。商賈過富易惹人眼紅,本難有自保之力,孟行峰卻從小習武,一身武藝揚名在外,教别人不敢造次。
隻是眼下這時代已翻天覆地,這些都是凡物,天災遍地,妖鬼橫行,世俗金銀并不被世人所推崇,世人崇尚修仙問道,渴望肉體凡胎脫離這紅塵之中,不再受塵世紛紛擾擾之苦。
尤其是尋城百裡外有一處青城山,遺世獨立,那青城山上據傳坐鎮鼎鼎有名的天下第一劍仙天恒道尊,而青城山道觀上的問劍一派,也是無數人趨之若鹜,萬分渴求的地方。
可是仙緣,又豈是人人都有機會接觸的,相傳被仙人眷顧的弟子,在幼時都會有一些征兆覺醒其與衆不同之處,若自認有機緣,可踏萬水千山去拜師尋道,通過考驗便可成為問劍派的修行弟子。
隻是是否有機會成仙,有機會覺悟天道,還要再看。問劍派每三年會招收有緣分的外門弟子,作為問劍掌門,那第一劍仙天恒道尊,已經是當世修為功法最接近成仙之人,一手天恒劍使得行雲流水,出神入化,據說曾一劍斬大妖伏屍千裡,故稱為第一劍仙。
“父親,雲祁願一試!”孟雲祁不知緣何如此興奮,好像她寡淡的人生從此有了可以去塗抹的顔色,“雲祁自請去青城山,眼下正是三年一度的問劍大會,若是有機會得道成仙,我必保佑孟氏滿門名垂千古,長盛不衰。”
孟行峰看着女兒難得的精氣神,一時有些感慨,又有些踟蹰,“可仙門之人,本就不願招收女弟子,女子本體弱,持劍修煉需持之以恒,亦需要強健體魄。”
“女子又當如何?”孟雲祁一字一句道:“女子體弱,但女子亦有堅韌不拔之心志,女子也可增修為而持重劍。女兒如今身體雖弱,但多年随父親習武也未曾落下一日腳步,偷懶一日功課,若有幸得入問劍,女兒定勤懇問道,不教父親失望。”
“也罷,”孟行峰知曉她的脾氣,身體雖孱弱,脾氣卻倔強,也不願再勸阻,他背身而立:“我為你備好金銀無數,路上艱難險阻,你且當心。若是有緣被選拔,便安心修煉,為父會顧好這家裡。若是無緣,你且快快歸家,為父等你。”
孟雲祁終于露出一個笑來,心底有股熱意緩緩升起,一種名為期待的情緒,正慢慢包裹住她那顆一向有些寡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