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給屠小寶介紹了一個特别合适的工作。最近她有好多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來中國旅遊,非常需要那種既會講英語又會吃喝玩樂的地陪。
屠小寶口語很好也很會吃喝玩樂。
她給兩個朋友推薦了他,那對情侶對屠小寶贊不絕口,又把他推薦給了别的朋友。
屠小寶很喜歡這個工作。
雖然不穩定,但時薪很高。他算了算,隻要再接幾單就能很快還上醫藥費,還能把下學期的學費生活費掙出來。
出門前屠小寶對着鏡子很用心地拾掇自己,力求給客戶留下最好的印象,然後口口相傳給他介紹更多客源。
虞維森坐在沙發上冷眼看他。
花裡胡哨,孔雀開屏!
他冷哼了一聲:“你是出去約會嗎?”
屠小寶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竟然笑了,傻乎乎地問出了一個蠢問題:“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可笑!
虞維森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這個離譜的結論的。
但屠小寶仿佛認定了他是吃醋,心裡美滋滋的。
“别吃醋了,你看我把你設置成屏保了!”
他摁亮了手機,屏幕上正是虞維森那張英俊的臉,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偷拍的。
誰允許他偷拍了?
虞維森又冷哼了一聲,但是卻沒有讓他換掉。
屠小寶生怕遲到,風一樣就卷出了門。他已經會坐地鐵了,換乘了兩次終于到了約定見面的舊教堂。
大衛早就到了。
屠小寶今天要接待的是“憂傷的大衛”,他的朋友們在背後這麼叫他。那對情侶多次提醒屠小寶,在大衛面前千萬不要提及任何跟婚禮有關的事情,大衛的未婚夫就是在他們婚禮前不幸去世的。
誰知大衛卻主動開了口:“我未婚夫很喜歡中國文化,我們原本是打算來這裡蜜月旅行的。”
屠小寶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回什麼。
大衛說:“他們一定跟你說過吧,他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了。”
“嗯。”屠小寶很老實地說,“他們讓我避開這個話題。”
大衛笑了:“不用避開,很久沒有人跟我聊起他了。”
屠小寶把提前準備好的那一肚子旅遊攻略全都吞了回去,他覺得憂傷的大衛不是來旅遊的,他一個人來到當初兩個人約定要一起來的地方,可能隻是想跟人聊聊他死去的愛人。
肖恩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
“非常善良。”大衛說,“他簽署了器官捐獻協議,覺得死後能給世界留下一些希望。”
“那很好啊,”屠小寶天真地說,“很高尚的選擇。”
大衛笑了。
他想起那個被徹底銷毀怎麼也無法恢複的視頻片段。肖恩在“榮譽步道”儀式中蘇醒了過來,他哭泣着,哀求着,抓住了一個年輕醫生的手。可是……
秃鹫們等不及他自然死去。
“他還非常英俊。”大衛給屠小寶看了肖恩的照片,說,“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在唱詩班裡唱歌,穿白色的長袍,唱聖潔的贊美詩。他總是令人聯想到永恒。”
教堂裡空蕩蕩的,他們安靜地坐在長椅上仰望十字架。太陽光穿過彩色玻璃照射進來,就好像神明降下了指引。
就在這時,屠小寶的手機屏幕亮了。
竟然是虞維森來電。
虞維森很少主動聯系他,但屠小寶覺得這個時刻屬于肖恩和大衛,不應該被任何事情打斷。
他匆忙摁掉。
一擡頭,卻見大衛正盯着他的手機。
“那是誰?”大衛的聲音仿佛從天上傳來。
“是我男朋友。”屠小寶摁亮了屏幕給他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也非常英俊。”
大衛忽然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動作,他擡起手隔空遮住了虞維森的下半張臉。
很久的沉默。
“确實。”他說,“過目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