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嗯。”
賀既剛出聲,溫熱氣息撲面而來。任憑細碎的親吻從額角蔓延至耳後,在察覺到将往更下作亂時,他用未被束縛的手架住對方下颌。
謝宴順勢蹭了蹭臉邊的幹燥溫暖的掌心,俯身湊近,和賀既擠上同一軟枕,散開的長發彼此交織。
“你在想什麼?”賀既聲音暗啞,氣息漫過謝宴眼睫。
謝宴伸手捋起垂落在對方鼻尖的發絲,撫過他耳骨輪廓,挂于耳後。
“在想,‘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
賀既:“那我在想什麼?”
謝宴垂眸:“總歸不是我。”
“在想你......”
謝宴立刻擡眼。
賀既嘴角輕揚,接着說:“......什麼時候跟我說昨天的事情。”
“好吧。”謝宴撈起床尾外袍,從中拿出昨夜寫的信,遞給賀既。
賀既不接,似笑非笑地看他。
謝宴低眉順眼、兩下做五下地解了纏在兩人腕間的紅繩。
賀既滿意點頭,活動過手指,翻開疊幾重的信紙。一目十行看到最後一頁,剛一翻開,就是醒目的兩個字——“絕筆”。
謝宴全然忘了這茬,尴尬移目。
賀既指尖遲疑一瞬,三兩行掃完,然後側頭看向似乎是突然對被子上花紋起了興趣的某人。
“謝宴,能解釋下嗎,為什麼最後這幾行讀着像勸新婦改嫁?”
謝宴伸了個懶腰,兩臂伸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走了他手上的紙張。
賀既微微眯眼,指節有節奏地叩在床沿。
謝宴卻似乎完全讀不懂賀大人眼中威脅了,把最後一頁塞進裡衣後熱烘烘湊過去,有恃無恐地把人抱進懷裡。
猶在亂撞的心緒與清瘦脊骨相貼。
“豫卿大人為什麼笃定這次不會動我?”
“走私的事有眉目了,”賀既倚上身後熱意,“如果皇帝還想操控全局,又還有那麼一點點理智,就不會出手。”
“若是他真的氣急敗壞,理性全無呢?”
賀既挑眉:“那也有人讓他恢複理智。”
“如此如此,”謝宴以手為梳,一下一下理着賀既的頭發,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下動作,問道,“這些是什麼時候安排的?”
賀既閉口不答。
“昨天我去洗澡的時候?”
賀既推開肩上的手。
“去廚房熱饅頭的時候?”
賀既蓦然起身。
然後又跌回去。
謝宴趕緊止了話頭:“怎麼了?腿疼嗎?”
“閉嘴,不是。”
謝宴仔仔細細看了賀既的腿,确認完并無大礙,才人五人六地起身,造作咳嗽兩聲,朗聲說“這次能抱着吃飯了吧?”
當然是不行。
等小二把廚房一大早熬出的雞湯、魚片粥和煎至金黃的生煎整整齊齊擺上桌,謝宴訓練有素地盛出小碗晾至合适溫度,然後退到一邊,掏出昨天夜裡剩下的半個饅頭。
初一目瞪口呆。他隻是一晚上沒有跟在主子身邊,發生了什麼?姓謝的一直很狗腿他知道,但是之前有這麼惡心嗎?還啃饅頭,扮可憐的手段要不要這麼拙劣。
“少來這套。”賀既說。
初一跟着點頭,深以為然。
可接着賀既又說:“坐下吧。”
初一轉而隐晦地看過賀既,滿心滿腦問号:怎麼主子邊罵還邊吃這套啊?
他一邊生産問号,一邊伸手給謝宴拿碗。
但謝宴擺擺手,行雲流水般地拿起賀既剩下的雞湯,兩口喝掉後。
?
到底發生了什麼?主子不是說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嗎?怎麼感覺對,又不對的?
初一一臉深沉地咽下生煎,決定一見到十五就要問清楚。
謝宴:“皇帝這次的病來勢洶洶,即使刻意封鎖消息,也是紙包不住火,衆人明天回去大抵就都知道了。“
賀既:“不消等到明日,現在已經秘密傳開,明天必定不簡單。”
“立儲?”
“正是,皇帝的子嗣是登基後陸陸續續才有的,最大的不過十二歲。皇帝不喜長子生母,又自恃壯年,立儲的事情就拖下來了。”
“這次難躲了,”謝宴又說,“按通若的意思,皇帝的病可能和血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