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趕來的大臣被攔在門外,偏殿内隻有瑞雲帝、風骊和謝宴三人。謝宴和風骊分别站在皇帝左右兩側。
風骊:“手下人已經去查行刺者的身份了。”
“不用查。”瑞雲帝制止。
風骊也沒問緣由,安靜站着。
不多時,瑞雲帝又說:“喊你師父來,讓他親自查。”
“是。”
瑞雲帝:“走水是怎麼回事?”
風骊:“尚未發現縱火者,似是意外。”
“意外......”皇帝的視線移到謝宴身上,“宴之,離朕近些。告訴朕,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謝宴:“臣看見了大火,怕陛下受驚,便直接趕來了。”
“好,好宴之。“瑞雲帝仔仔細細地看了謝宴,對方臉上關切與敬畏毫不作僞。
瑞雲帝說:“莫要和人說起方才殿中之事,你去查這次火災的案子,看看究竟是不是意外。”
“臣領旨,隻是此前未接觸過刑獄之事。”
“等下就跟荀鶴說,這次你主審,刑部務必配合,”瑞雲帝又點風骊,“小風也一起。”
謝宴聞言看向風骊,對方一闆一眼應下,眼中并無波瀾。
因接連的火災和刺殺,行宮人心惶惶,此夜能安睡的寥寥無幾。
謝宴被瑞雲帝留下,為其念了一夜書,直到天色大亮皇帝睡醒了,才被放還。
他從殿内出來,看見雙手懷抱長刀立于殿外的風骊。
謝宴:“又要合作了風指揮。”
風骊并不否認:“午時一過就要啟程回京,大人可回去收拾東西,刑部見。”
謝宴帶的東西一個背包就能裝下,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但還是往住處去。路上經過賀既的院子,火早就滅了,門口的橘樹曾被大火裹挾,此刻通體漆黑,但枝桠最高處竟還綴着一兩個被烤焦的小橘子。
他下意識尋覓某道身影,又很快反應過來,賀既自然不在這裡了。就怪皇帝讓他通宵一整夜,腦子都不太清醒。
謝宴住處的門沒關,應該是昨天夜裡救火時被侍衛打開了。原本雪白的牆面被煙熏了一晚,鍍上銀灰色,院中地上落着好些炭化的蜷曲樹葉。
他避無可避地一路踩灰到了屋門口,推開門一個包裹掉下來,砸進謝宴懷裡,打開一看,正是來時借給賀既的披風。最開始他就是以此為借口進了賀既卧室,但沒有拿走,後來又了幾趟有意無意也都忘了。
......
“商大人早。”
“你這是......跑我這收拾東西來了?”
商珏覺得自己越發看不懂謝宴了。剛從那天被謝宴擋得嚴嚴實實的就是自己的乖乖侄子這件事的沖擊裡走出來,又見人拎着那個奇形怪狀的大包,夾着雞零狗碎來了自己這裡。有這麼着急,連把它們團吧團吧扔包裡的時間都沒有?
謝宴眼睛往商珏身後瞄:“賀大人在您這兒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早一刻鐘還在,就在方才請示過聖上先回去了。”
謝宴聽了立刻把披風放到一邊,手腳麻利把其他東西都往包裡塞,手上動作,嘴上不停:“他怎麼回去,騎馬?應該不是......乘車?”
“初一找了輛馬車......”商珏看謝宴就要往屋外走,喊住,“我聽說聖上讓你去查昨天的縱火案,是為了此事嗎?”
“正是。”感謝商尚書提醒,等下要是冷場了就說這個。
謝宴拎着包跨出屋門,又想起什麼似的折返回來,對商尚書恭敬行禮報别。
正在感歎年輕人就是能作,熬了大夜還照樣神采奕奕的商珏因謝宴突如其來的禮貌後撤半步。平時在兵部最沒大沒小的就是謝宴,還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些陰損招數,雖然好使,但終究是讓白顔料般一團正氣的兵部裡混進了墨點子。
商珏:“你幹了什麼?還是想幹什麼?”
謝宴微笑,謝宴不說話。他禮數周全離開,和皇帝辭行後直奔馬廄,在馬廄裡看到一個意料之外但出現又很情理之中的人。
袁欽站在他馬匹邊上,正一邊給馬梳毛,一邊喂草料。
謝宴走近也抓起一把草料:“袁公公來看烏雲嗎?”
袁欽扯動嘴角,全然沒有初見時的溫和:“是啊,我都不管也不知道誰還會管了小黑花了。“
謝宴:“我每天都有來看烏雲......呃,小黑花。”
袁欽冷笑一聲打斷:“謝大人在獵場上帶着她摔了一跤,其後整整三天,隻過來看過它三回,其他全然就交給仆役了,草料不喂,鬃毛不梳,哪有一點當主人的樣子!”
謝宴:“坦白說,我傷得還要重那麼一點點。”
袁欽像是屏蔽了耳邊喳喳人聲,繼續輸出:“而且,來的那天我見她獨自跑在路上,聽說謝大人是做好事去了,有沒有想過要是她找不到路怎麼辦?”
謝宴心虛:“小黑花很厲害,她每次都能找到我。”
“呵,每次?”袁欽抓住關鍵字。
謝宴雙手舉起:“我錯了。”
在袁欽恨不得給他掀翻的死亡注視下,謝宴輕輕柔柔地揮了一下鞭子,總算出了行宮。行出大約十裡地,見着一馬車穩穩行在大道上。
謝宴哄着烏雲加速,和馬車之間的距離不斷縮小,近了看清駕車的正是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