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既背挺得筆直,時而不小心往後碰到了謝宴,又馬上不動聲色挪開。
風從兩人隔開的空間裡穿過,揚起長發,拂在另一人頸間。
謝宴手摸索地按在賀既下颌,揉開被緊咬的下唇,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出來的牛肉幹塞進賀既齒間,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最後将人按在胸口。
賀既想要掙脫。
謝宴:“頭發吹到臉上看不清路了,幫幫忙吧賀大人。”
賀既停滞片刻,又掙紮起來,但沒有之前劇烈,再跑出一段路終于慢慢妥協不動,埋頭靠在謝宴懷裡,安安靜靜的。
路上碰到商珏和幾個官員。
有人和謝宴打招呼:“謝大人如此匆忙,馬上帶着的是誰啊?”
謝宴并未停留,隻在擦肩而過後說:“有位同僚不太舒服,我捎帶一段。各位大人回見。”
和朝中人相處,謝宴是向來和和氣氣,姿态放低,自身又背靠大山前途無量,所以大部分人都願意給他幾分面子,甚至有些還頗為賞識。
看着二人揚長而去,幾個官員或真心或恭維道:“這小謝大人還真是個古道熱腸的。”
一輪“是啊是啊”後,他們七嘴八舌把謝宴和自己打交道講禮貌的事情各說一遍,卻見人家的大老闆一言不發。
“商大人?商大人?”
商珏回神,視線從謝宴身影消失處,移到正看向自己的數道目光。
“......是有什麼事情嗎?”官員問。
商珏在衆人臉上看過一圈,哈哈一笑:“無事,無事。“
就是剛剛趴在謝宴身上那人的背影越看越眼熟啊。
......
皇帝和侍衛的車駕走在最前,等謝宴二人到時,瑞雲帝還沒徹底安頓下來,所有人都急着服侍皇帝,倒也無人理會他們。
謝宴和賀既是這次秋狩中被皇帝點名随駕的近臣,兩人住處安排得挺近。
先經過謝宴的院落,馬絲毫不減速。
賀既手搭上缰繩,聲音嘶啞:“有勞謝大人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謝宴偏頭看過賀既的臉色,并沒有好多少,更感覺到他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于是繼續要走。
賀既與謝宴拉開距離,語氣強硬:“謝宴。”
謝宴拉住缰繩,停頓兩秒後翻身下馬。往前走兩步又折返回來,把身上的鬥篷披在賀既身上,兩三下系好。
等人跨入門内,賀既終于支撐不住深深喘氣,掌心蹭在粗糙的馬鬃。
馬踏着落葉一步一步向前,抓着缰繩的手竟隐隐見血。
初一從行宮飛奔而出,小心護住賀既的腿,将人送到榻上,拿出一直備着的熱毛巾按在賀既膝蓋。
跟在後面進來的十五端了藥要喂賀既,卻被初一一把推開。
初一瞪十五,将後者釘在原地,自己拿着勺子扶着賀既小口喝。
賀既有些緩過來,把在窗邊垂頭罰站的十五喊過來:“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
“好,”賀既放下心來,安撫還撅着嘴的初一,“初一大人給個指示,那種場合下十五怎麼現身好呢?”
初一捏着袖口擦了眼睛:“那就一路這麼看着主子受苦?”
藥效起來,賀既開始犯困,喟歎躺下:“這不是回來了。”
初一還要再說,外頭卻報有人來了。
賀既神色一凜,讓初一對外宣稱自己風寒,把人打發走。
院内響起交談聲,隐隐約約聽不真切。不一會兒初一回來了,手上拿着東西,臉上表情怪異。
“是誰?"賀既問。
“是那個謝大人,”初一舉高手上的兩個袋子,“送了東西過來。”
打開袋子,一袋是牛肉幹,和賀既路上咬過的差不多,另一袋是酥餅,有些颠碎了。
賀既看過,問:“他可有說什麼?”
“開始就說想把東西給主子,我說您染了風寒不便會客,他就說了些注意身體之類的客套話走了。”
賀既:“收起來吧,要是他再來,就請進來喝杯茶。“
初一心裡犯嘀咕,手上仔細把碎了的酥餅嚴實包好,又去收拾還挂在床頭的鬥篷。
賀既想說不用拿開,但是神志混沌,未想清這個念頭因何而起,便沉沉睡去。
等到月挂中空,獨立院中的謝宴終于覺得有點涼意。
而皇帝宮裡人正在過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