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準備熄燈時,出去打探消息的小風終于回來了。
“怎麼樣?”謝宴問。
“你受傷了?”小風看到謝宴頭上纏的紗布。
“小問題,快說說。”
對于現在秦地百姓來說,最重要的是求生吃上飯,但對于巡撫廖陽來說,最重要的是鎮壓“史元軍”。
兩年陸陸續續撥下來的銀糧還沒出京城就少了一半,一路上過各地又陸續被剝減,等終于到百姓手上不到十分之一。
巡撫廖陽自認為可以控制住局面,于是貪污和生活水準一點不減。
等到百姓忍無可忍起義,他也并不着急。
還未成氣候的就直接打散。
已經小有勢力的也不慌,比如劉大眼和史元,讓雲橫調些兵過來就行。
原本已經将劉大眼打趴,就待乘勝追擊,将其斬草除根,巡撫衙門被史元包圍了。
于是雲橫隻能調兵回城,此後他意識到史元戰力更強、素質更高,便将其作為重點打擊對象,劉大眼得以喘息。
而在劉大眼等伺機壯大的同時,雲橫卻陷入困局。
雲橫能夠統兵,可官兵要守邊防,不經兵部也調不動,隻有自己的部分親兵可以幫着廖陽鎮壓起義軍。
秦地這情況連軍饷都很難保障,軍隊戰鬥力嚴重受挫,廖陽又不想把真實情況捅到朝廷,所以實際雲橫手下兵力嚴重不足。
為此廖陽想到一個法子——借劉大眼的人去打史元。
劉大眼本來就沒什麼理想信念,純粹趁亂出來謀财的。拿了廖陽的錢,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消耗史元。
而不讓災民出去原因也很粗暴簡單,一方面是如廖陽所言不想放出起義軍,另一方面不希望秦地的真實情況暴露。
“真正的統領去向還沒有查到。”小風說。
“雲橫都快查成反社會了,你才半天弄清這些已經非常了不得。”
小風笑笑沒說話,拿出一密封信匣。
謝宴就着燈光準備拆開,卻被打斷。
小風:“大人有想過秦地的事為什麼會拖到現在,拖到這般田地嗎?”
在小風話語間,戴黨覆滅的情景揭開一角。
瑞雲十二年冬。
“要用内帑裡的錢去修秦地的水利設施......太倉呢?當地儲蓄呢?都沒錢了?”
瑞雲帝把原先把玩的檀木盒扔到桌案,瑩潤的珍珠從盒中跳出,散落一地。
這是為籌辦萬壽節進獻的。
内侍們如見雷霆,即刻跪倒一地,然而直接承受天子怒火的戴瑤卻面不改色。
“今歲南方大水,太倉已經超支赈災不宜再出。修繕與興建工程浩大,僅靠秦地難以實現。”
瑞雲帝皺眉:“明年再看吧。”
“不能等明年了,據星象北方恐有大旱,今年就得動工。”
豐泰見皇帝面色不虞,趕緊說:“戴大人,聖上四十大壽,今年萬壽節要大辦,用度也早定下了。”
戴瑤一甩袖子,晲眼看向豐泰,眼中如淬霜雪,後者笑容僵硬半瞬。
“黎民百姓和萬壽節孰輕孰重?”戴瑤聲色冷冽。
瑞雲帝面色陰沉,殿内一片死寂。
被遺漏的珍珠沿着地面滾動,巧合般繞過地毯,又減速向前,到了台階邊沿處終于被内侍發現。
空氣仿佛成了粘稠的糊狀物,内侍想撿起,卻像忘了呼吸,無法動彈。
眼見着那渾圓一粒的小半邊已經探出台階,隻要再往前一線,就要墜地。
但它悠悠停下了,兀自散出柔光。
......
内侍心有餘悸,後背衣衫盡濕,可不待小心喘氣,突然有人進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