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是發自内心的寒冷,從腳底一直蔓延到手心。連心似乎都涼了幾分。
“呦,是依老闆呐,今日咋這麼早關門了?”一位路過的大爺笑着同老闆道。
老闆也笑着答:“看這天兒不錯,适合出來走走。”
“嘿,是呐。這可是難得的豔陽天,前些日子的天老陰了,說不準哪天要下雨啊!”
老者熱情的與老闆攀談,很快整個話題就從天氣跑偏至不知哪個方向。
同行一段路後,又剩老闆一個人孤寂的走在路上。
一隻貓躍過街角,琥珀色的瞳仁收縮,悠閑的像享受生活,正在巡視四周。
它見到來人也不跑,安靜的舔舔爪子,細細的叫了一聲,坐直身子,打了個哈欠。
它沒理老闆的注視,自顧自的走了。
老闆啞然失笑,順着貓走過的方向望去,心情忽的放松幾許,幾幅帶着溫度的畫面徐徐展開在腦海裡。
那似乎是好多年前了,依舊和諧美好的家庭,手牽手的姐妹,而弟弟那時吵着要爸爸抱,一家五口安靜的走在路上。
媽媽年輕美麗的臉上沒了猙獰、歇斯底裡,她正柔和的望着三個孩子,不時同爸爸說着什麼。
姐姐依舊臭着張臉,嫌棄的拉着妹妹的手,不時惡狠狠的警告着什麼。
而妹妹手裡則拿着一個冰激淩,不知是在叽裡呱啦說着什麼,吃的滿嘴都是巧克力色的冰激淩。
一張紙怼在嘴上,一個略有些煩躁的聲音響起,“趕緊擦幹淨,看你吃成啥樣了,都變成那邊那隻三花貓了。”
妹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話裡的貓所吸引,開心的喊:“貓,貓,小貓咪。”
樹上蹲着的貓斜過頭,居高臨下的望過來,露出一個鄙視的目光。
可那時的妹妹毫不在意,隻是嘿嘿笑着,姐姐一個扭頭,仿佛不認識她般,抽回手。
“姐……姐?”
妹妹猶豫的說,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随時準備大哭一場。
“爸媽,我們養隻貓吧”
一聲大喊,奔着向後方的三人。
男人一怔,扭頭望女人,女人蹙起細長的柳眉,柔聲問:“嘉嘉,為什麼突然想起來養隻貓了?”
“因為貓可愛呀!”
姐姐毫不猶豫的開口道。
“可是……你的學業?”
女人有些擔心、猶豫的開口。
“媽媽,不用擔心的啦!”
姐姐很大大咧咧的挽起女人的手,笑得肆意開朗。
“最最美麗大方的媽咪,你就滿足我這一小小願望吧。”
“好好好”
于是,家中又多了一個成員——三花貓。
當血色浸染地面,整個客廳一片狼藉時,一聲凄厲的貓叫劃破天際,白光驟然亮起,那光就像一柄利劍将夜暮劃成左右兩半,那一條閃亮的白線,像那銀河的重現,最後空留給天空一道完美的裂痕。
“轟隆——”
閃電炸響,與貓叫共奏一曲,凄厲、悲憤。
女人倒在地上,裙擺上大片大片的血漬暈開。她慘白着臉,咬牙看上方的男人,一字一頓,泣着血淚,“……你就問心無愧嗎?”
“回答我”
“算計、隐瞞,那些都隐藏在你的愛意之下。一切都是真的,但又都是假的。是嗎?”
“是我錯看你了……”
“哈哈,是我錯看你了。既然這樣,我們就彼此放過吧。”
“孤獨終老,算計一生,一切皆無法得償所願。”
那既像詛咒,又像對自己的忏悔。
整座房子裡寂靜無聲,隻剩下樓梯口探頭探腦的貓,發出的那一聲聲的慘叫。
男人沒接茬,他隻是沉默的盯着女人,沒否認,也沒承認。
“東窗事發,我認了。”
他最後隻留下這麼一句話,皮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或許在這一刻,她才看清這個男人,發出如困獸般的低吼,不甘又絕望。
姐姐躲在樓上,面無表情的坐在梳妝台前,一下下梳着打結的頭發,她從未回頭,到最後也隻是按下了112。
救護車開進來,她才盛裝打扮似的,塗着鮮紅的口脂,安靜的像隻木偶。
“如果……你這麼難以接受……也可以選擇不接受”
三天後,她死在病床上。
那隻在愛的家庭中生長的貓,也随之逝去。
是姐姐親手埋葬了它,為它立了墓。
自那之後,家中再也沒有養過貓。
因為姐姐讨厭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