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冬來,酷暑過後便是嚴冬。
蘇黎市落下了今年第一場雪,輕飄飄的落下,化成一灘水。
元蕊推開窗戶,冷風飕飕的往身上鑽,吹散了室内的暖氣。她探出頭,凝望着小區門口。
一輛低調又不失豪華的車出現在小區門口。元蕊在見到那個車牌号時,手就忍不住緊了緊。
屋外零星幾句隻言片語,又一次飄入她的心,融化在溫熱的心中的水越積越深。
就仿佛是一束光漸漸熄滅;一朵花漸漸枯萎;心中的麻木不仁,越來越旺盛。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喚起了她的神智。
她沒出聲,就這麼安靜的站在原地,垂下了眼簾。
陰沉沉、黑壓壓的天,就如同她現在的情緒一般。
門外的歡笑聲與門内的冷清,形成了泾渭分明的那道界限。
沒人能跨過那道線,直達她的内心。
“啪——”
窗戶被用力關上,玻璃上倒映着她那張有些扭曲的面孔。
整整一天,她都呆在房間裡,沒有出去,也沒有開門,就像一座孤島,拒絕所有人的探視與進入。
年味兒越來越濃了,鞭炮聲從早響到晚,孩童們嬉鬧的玩笑話,順着窗縫,一點點透進來。
她一直從窗戶窺探那些幼稚的遊戲。
激烈的交談聲、争吵聲又一次響起。拍桌子、摔東西、哭喊聲夾雜在一起。
她漫不經心的想:這次又是為了什麼呢?是為了我,還是為了老二的病?
她轉着刀,一下又一下,也不怕割到手。
“嘶”
她擰眉看着血一絲絲順着指骨留下來,襯得她的手越發纖細白皙。
她彎起嘴角,拿起刀,沾了一絲血迹,抹在了嘴唇上。
像小醜一般的笑,慢慢擴散,竟然變成了血盆大口。
“像怪獸,就能吃掉你們了。”她自言自語道。
可随後,她又狠狠把刀扔在地上,繼續發了瘋似的,把屋内能扔的東西扔地上。
一時間,外邊的吵鬧聲消停了。
她滿意的勾起唇,哼着歌,躺上床,裹上被,自顧自睡去了。
除夕夜
煙火炸上天際,天空産生盛大、絢爛的花朵,電視屏幕上放着小品,一家人坐在沙發上,不管内心怎樣,起碼都在笑。
抱着抱枕的元蕊挂着假笑,哪怕面前的小品是何等的無聊,她依舊看着屏幕。
她的旁邊,怯生生的小孩,用眼睛一下下偷瞄她。
覺得這位姐姐的氣場真是強大,不好惹。
另一邊沙發上,坐着一個精緻又瘦小的男孩。臉色蒼白無力,腿上蓋着一張毯子,他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大人們的注意,深怕他犯病倒下。
這三人形成了一種堪比詭異的氣氛。
其中以元蕊最甚。
隻見她不屑的勾起唇角,第一次擡眼就是堪比挑釁的望着瘦弱的男孩。
可那個男孩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隻專注于手中的模型。
“姐姐”
最小的孩子喚元蕊,卻被她瞥了一眼,警告的意味明顯。
“小孩兒,叫誰姐姐呢?我不是你姐姐”元蕊毫不客氣的糾正男孩的稱呼錯誤。
“來别人家做客,乖一點兒,别惹人厭。”
她意有所指的望向另一邊,但那邊的男孩連個眼神都吝啬給。
唯一的擡頭,毫無波瀾的眼散發一股冷漠與不屑。
瞧了就叫人生氣。
可這次元蕊并沒有生氣,甚至她的心情詭異的很好。
她開始哼歌,陌生、走調的旋律,一遍又一遍的響蕩在客廳。
“當——”
十點的鐘聲準時響起。
電視機被人關掉了,那個溫婉的女人低聲細語對沙發上的男孩說,“……到時間了,我們回去睡覺了”
說完,便牽起他的手,把他抱住,穩穩走進他們那間房。
元蕊目送着她離開,也起身往自己的房間走。
燈暗下,門關上,屋内恢複了寂靜。
像是幽靈般,行走人間。
元蕊嗤笑一聲,繼續哼着古怪的歌,看着鏡子的自己,笑得肆意洋溢。
她摸着臉,很感興趣的問鏡中的自己:“你說他們會呆幾天?”
“刺啦——”
筆重重劃過紙面,發出脆響。
墨水滲透過紙面,留下一個個黑點。原木色的桌面上留下了印記。
模糊不清的字,隻能看清大概的輪廓。深深淺淺的筆墨組成了一幅醜陋又怪異的畫。
上面是一家四口,每個人的嘴角都上揚,做出蹩腳又詭異的笑。
天真爛漫的女孩、病恹恹的男孩、勇敢開朗的男孩,以及一對夫妻。
似乎看上去就是幸福和諧的一家。
元蕊百無聊賴的撐着頭,信手拈來寫下了一段文字。
「時間與情感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任何人要向它們所取回報,都是有代價的。」
這天的剩下的時間裡,她一直坐在書桌前,完善着這句話。
無數次,她的筆落下又停下,眼中的光一次又一次的熄滅,但下一刻又亮起。
字在她筆尖翩翩起舞,靈感飄逸而過,停留在紙間,凝結成最絢爛的文字。
隔壁的燈将熄,“咚咚”,窗戶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