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擇栖歪了下頭,示意他說下去。
他舔了舔下唇,眼睫飛快眨動幾下:“我沒有騙你……我就是覺得你很厲害,你做的都是我絕對沒辦法做到的事,我能做的就是默默支持你。”他頓了頓,垂下頭捏着自己的手指,“今天是我鬼迷心竅了,但我真的很崇拜你,我想知道你被誣陷時會是什麼反應,你一定有很好的解決方式,我想……”
他故意等待片刻,聲音漸弱,更接近于自說自話,“想見識一下。”
随後,他發覺對面的人似乎愣了愣,臉上逐漸顯露出猶疑:“我不明白。”
他覺得自己的所有行徑都顯得很幼稚。他本以為陸擇栖就像棉花,一拳打上去,棉花不會疼也不會受傷,但至少會留下痕迹。可現在他終于發現,那個人其實是一團模糊的霧氣,無論他如何拳打腳踢都無法産生任何的影響,還會顯得他有點傻。
“所以你為什麼想要這樣?”陸擇栖再次稍稍皺起眉,和剛才佯裝生氣的樣子明顯不同,“是我無意間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還是說了你不喜歡的話?如果真的和我有關,也需要你先告訴我,然後我才知道要怎麼道歉。”
程欽忽然有些想笑,他擡起頭,很慢很慢地眨着眼:“當然是因為我讨厭你。”
很快,他便看到對方的睫毛機械性地扇動兩下,眼中的疑惑顯露無疑。
“我讨厭你。”他收起笑容,一字一頓地重複道。
“首先是你們很吵。”程欽閉了閉眼,過去的回憶用上心頭,“我也說過我的聽力還不錯吧?你每次去307時都為的什麼?明明壓根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隻是在說說笑笑而已,實在是煩人!”
他猝然停頓,猛吸一口氣,“你們不是沒有赢嗎!點贊王是沒人猜到的楊樂茗不是你,到底有什麼好慶祝的!你們宿舍不是有床嗎,幹嘛要跑到307睡,我之前邀請你一起住雙人間的時候你明明都拒絕了的!還有初舞台和公演也一點都不有趣,把提前設計好的橋段假裝成失誤來騙人,不是誰都會上當的!
“五子棋下得很爛,一點也不好玩。我在餐廳被撞倒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幫我說話?你不是都看到我了嗎?别人的閑事管得那麼熱心,不是還為了追索朝褀跑出去了嗎,為什麼唯獨不在乎我的事情!每次都要我先和你說話,每次都要露出好像第一次認識我的表情,還說什麼可以道歉,我才想知道我到底做錯什麼了呢!
“别以為學主題曲的時候教過我幾次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了,你對我們那麼好隻是因為我們對你沒威脅而已,我們都是你立人設的工具,你從沒想過我這種人也能升上A班是吧?所以再評級時你才那麼驚訝!早知道我就不把票投給你了,還是讓小林來當C位比較好,至少他比你聰明,還會幫我教訓欺負我的人。
“你想法總是變來變去這點也很煩人!既然選了《夏日記錄》和《夜奔》,那《海市蜃樓》才應該是你會喜歡的類型吧?為什麼突然跑去真心呼喚還和307的人都在一起,絕對是作弊。
“而且還很自以為是!寫歌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别被許維瞎誇你幾句就信了他的話,他根本什麼都不懂!區區一個許維罷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要無視我,昨天也是,如果我不叫你的話你根本就不會想起我,他隻會說胡話,和他相比我好多了吧!”
咦……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就算赢過許維也沒有獎杯可拿啦。
比起這個,楊樂茗拿到舞蹈組點贊王的那次是第二輪公演吧?
陸擇栖試着回想了一遍,沒錯,就是那一次。雖然他沒能拿到屬于點贊王的附加票,當時的隊友們為了安慰他,依然為他偷偷舉辦了亂七八糟的慶祝會,酒量極差的索朝褀喝醉了,之後好像還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最終他在許維的熱情邀請下到307過夜了。
當晚,孟凡炟别扭地對他表示了歡迎,他和林育睦擠在同一張床上,很可能還在睡夢中把人家當成了抱枕。與此同時,悄悄溜出去想看流星雨的劉曉光被工作人員抓獲,戰戰兢兢地完成了檢讨。
程欽最開始說的,正是這一晚所發生的事。
“你還記不記得,”陸擇栖打斷了對方一個人的獨角戲,“二公那天是幾月幾号來着?”
“诶、那天……”程欽雙肩一抖,整個人愣住了,像一輛極速前進途中被猛然逼停的汽車。似乎過了很久,他才總算回過神來,表情不善,但語氣笃定,“是十一月十八日,怎麼了?”
“哦,原來是這樣。”陸擇栖點了點頭。
面前的人在吐露完一系列“讨厭”後似乎徹底放棄了僞裝,誠實地露出不悅的表情:“什麼意思?你知道什麼了?”
“沒什麼意思。”陸擇栖朝對方笑笑,溫和,眼睛彎成月牙,目光像新生的小鹿一般純粹,“我隻是想問一下,你喜不喜歡巧克力?當然——不喜歡也沒用,你沒有選擇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