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出于忠誠才做什麼，但絕對會因為把時局攪得一團亂之後能夠被重新分配的利益而倒向前朝。

或許在如今的時代推翻漢朝重建秦朝的難度已經很大了，但是隻要有借口就能用來拉攏人心，狠狠地讓劉徹喝上一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是年幼的嬴政和年長的公子扶蘇的組合，但是因為這個才更加危險。

那是公子扶蘇啊。

因為他是自刎而亡，在死前還有仁善之名，所以很多人都幻想如果是他繼位而不是胡亥繼位會如何。

這樣的話題一直都在進行着。

漢朝并不打算控制。

畢竟就是因為皇位落到了胡亥手上，所以秦朝失德，而劉邦有德，所以能夠得天下。

這也是論證他們正統的一部分。

扶蘇死得徹底，他總不能從墳墓裡跳出來吧？所以漢朝皇帝從來都不介意這種幻想。

他們才是那個最後的赢家，作為赢家與現如今的皇帝，自然要展現出自己的風度來安撫人心。

可是死人真的從墳裡爬了出來！

劉徹是個窮兵黩武的人。

他心裡有數。

他清楚民間固然有人崇拜他那赫赫威名，但是同樣也有人很煩他年年增加的稅收。

在巫蠱之禍之後他首先做的是清洗朝堂，下罪己诏還隻是他腦海中的事情——至少得等他殺一波之後。

可是如果先在讓當他對上了積累了一百多年的仁善之名的扶蘇的時候，隻要有心人煽動一下，大概會有不少人響應公子扶蘇。

那可真就是“以公子扶蘇之名”了。

如果扶蘇仁善過頭？

沒關系。

那裡不還有個嬴政嗎？

這可是冷硬的人。

一陣寒意從劉徹的腳底爬升了上來。

如果再早幾年，如果據兒還活着，他聽到嬴政還活着的消息也許會哈哈大笑。

他有一種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寂寞，四海鹹服，正好想要找個更有挑戰性的對手比劃比劃。

可是現在劉據死了，他這個老虎也臨近死亡了，他本能地對身邊的一切風吹草動警惕起來。

很快，得到消息的羽林衛就回來彙報了。

這裡是長安城，監控數量衆多，他們在派人去追趕的同時也去調去了監控。

“陛下，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們最後似乎在一個小路拐角處小時了，後來調出監控畫面也沒有他們的身影。”羽林衛向劉徹彙報道，“不排除有什麼沒有被我們發現的密道可能通往其他區域，陛下是否要擴大搜查範圍全城戒嚴呢？”

劉徹的心徹底沉了下去：“沒有他們的身影是什麼意思？”

“就是……他們好像在監控畫面中并不存在一樣。”羽林衛說着有點害怕。

他們該不會見了鬼吧？

鬼神之說在世間一直盛行，就算自商朝之後妖鬼的數量急劇減少，但是相關零碎的記錄都還在。

西邊的那群神明，大多非常熱愛刷存在感，反而國内的神向來安靜。

皇帝求神多年都未果，可見有多麼安靜了。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鬼神”是每個人腦海裡的常識。

羽林衛下班的時候會躺在床上刷電視劇，就有那種“監控攝像頭是拍不到鬼”的劇情。作為羽林衛，他其實是不害怕的，甚至覺得隻有半夜看這種劇情才有感覺。

平日值夜班看到草叢晃動他也不會多想，也就普通人殺了人才會想東想西，他這種真的殺了很多人的人隻會覺得變鬼這事多難呐，死在他手下的人有什麼資格變鬼？

但是不管怎麼說，子曰：“敬鬼神而遠之。”

如果真的是鬼神之類的東西，他是不是應該勸谏陛下不要再調查了？

但是羽林衛還是憋住了。

他的前任才死沒多久，他還是不要在皇帝面前逼逼了。

劉徹的臉陰沉了下來。

他也很愛聽神神鬼鬼的故事，他幾乎了解每一個神話故事和都市傳說，不少方士就是來給他講這個的。

他也聽過相機拍不到鬼的這種恐怖故事。

可是此刻，相比起這種解釋，他有别的解釋方式。

劉徹可以在求長生這件事情上迷信，但是在這種事情上，他可從來不敢指望鬼神。

先皇尚未駕崩時曾經對劉徹說：“如今大漢的很多東西都是繼承自秦朝的，隻是大漢終究和秦朝不同。秦國有來自上古的工業傳承，他們掌握着最基本的原理，而大漢如今的一切都是從曾經的那些貴族手中掠奪來，我們并沒有掌握最根本的技術，隻是最簡單地利用一切。”

“就比如，在先秦時代，如周天子和王公貴族在自己的領地裡活動的時候可以讓監控畫面自動删掉自己的影像。”

“哎，可惜啊，我們沒這個權限，當年趙高直接逼迫胡亥自殺，導緻了這個權限直接終結，就連那個秦王子嬰都沒有權限。”

在聽到羽林衛的報告之前，劉徹覺得這事其實有不少解釋的方式：比如隻是他認錯了，又比如那是别人推出來的和那兩個人很像的人。

可是來自秦朝的監控系統認出了自己過去的主人。

它不會被允許認錯主人的。

那真的是始皇帝和公子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