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最開始的幾句對話，一直到洛邑站都沒有聽到公孫鴻再開口說下一句話。

他這一次過來的确是懷抱着試探一下伯益和嬴政的想法，但是顯然現在的嬴政還不足以讓他在他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他時不時和身旁的人小聲交談着，目光并沒有落在其他人身上。

事情孰重孰輕已經很明顯了。

到站之後他也隻是徑直下車，就好像如他說的那樣隻是來洛轉乘的。

被這種人盯上固然頭疼，但是被他無視也讓人心裡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扶蘇從列車的其他門下去了，他也沒和嬴政他們通氣，而是安靜地離開，在到洛的前一站他就提着自己的箱子跑了，裝作和嬴政他們并不是一路的。

趙芸在走下車之後她恍惚了片刻，她差點以為自己暈車了，身體晃了晃，還是伯益扶了她一把。

向來沒什麼真心笑容的嬴政在下車之後都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發自内心的快樂笑容。

她看着這個曾經的東周首都車站，上面關于周天子的标語都被塗抹掉了，隻有指示牌的角落上的“周”字被同色的貼紙貼上，但是在裡面内置的燈光下還是暴露了原本的字。

這裡已經算是秦國的土地了。

她從來沒到過秦國，這已經是她這輩子走得最遠的路了。

離家百裡，但是她卻感覺無比安全。

趙芸忍不住哽咽了一下，擡起袖子擦着自己的眼淚。

旅客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趙芸是個美人，美人垂淚總是讓人忍不住側目。

然而他們還沒有前去問趙芸身上發生了什麼，他們就注意到有人擋在了他們的前面，隐隐地有護衛的意思，而這群人身上還有着行伍之氣。

在這如今洛中，還有什麼地方的軍隊能過來？

隻有秦軍了。

他們忍不住心中一凜，乖順地退開了。

這個位置是頭等車廂，隻有貴族才能購票，但是這貴族可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能派秦軍護衛的顯然是一等人物。

為首的人沖着嬴政和趙芸行了一禮：“見過公子、夫人，在下王绾，奉公子子楚之命而來。”

趙芸肉眼可見地更加放松了，眼神像是看到了親人一樣……說是像看到親人大概也不準确，她看到自家真真正正的親親家人才放松不下來。

嬴政也回了一禮：“王先生。”

他站直了身體，目光不期然地和遠處的公孫鴻對上了。

公孫鴻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了。

.

王绾是個比較内斂的人。

這點從扶蘇後來确認公孫鴻應該已經徹底離去才出現的時候也能看出一二。

王绾選擇沉默，并沒有問扶蘇為什麼不是和嬴政一起出現的。

隻是他看看扶蘇的臉，覺得有幾分熟悉。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他的工作重心是再嬴政身上。

子楚是真的有心好好培養自己這個長子，于是王绾在詢問過嬴政，确定他沒有什麼特别想先去看看的地方之後，為他安排了幾個比較基層的地點帶他去轉了轉，方便他體恤民生。

這種事情也并不逾矩。

如今公子子楚是太子的嗣子，而嬴政作為子楚的長子，沒有意外的話，嬴政在未來也會是秦王。

這種安排也非常合适。

反正隻是帶着嬴政多逛逛多看看，又不是讓他去插手什麼事。

嬴政把伯益也一起拉了上來，他沒忘記之前伯益親口承認是他拆的九鼎。

嬴政已經在心裡把九鼎看作是自家的東西，哪裡容得伯益去拆。

七歲的嬴政還不知道伯益已經知道了一切，還以為他和扶蘇綁架未來伯益這件事情還不被現在的伯益知道。

王绾本來以為今天隻用忙活兩三個小時，嬴政就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