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賀進去的時候,嬴政身邊的宮人本來想回去,但是被扶蘇攔了下來:“等着父皇發話你們再進去。”
蒙毅對扶蘇很是恭敬,但是他并不打算聽扶蘇的話,而是進去詢問了一句。
果不其然,蒙毅進去又很快出來了。
扶蘇也沒說什麼,他隻是攔着那些宮人和史官不讓他們進去,蒙毅一個人進去還不至于把場面搞得亂糟糟的。
蒙毅進去也是為了确認嬴政沒有事。
蒙家人向來忠心,而且還是對嬴政本人的忠心,他這個長公子的重要性可比不上嬴政的一句話。
扶蘇不會因此産生什麼芥蒂,他也更喜歡這樣的蒙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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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時的建築風格和唐朝大有不同,鹹陽宮很多建築都非常高,居于殿中的人自然而然地是居高臨下服飾重視。
之前李賀是從這裡出去的,可是在從外面再次走進去的時候,他卻想要轉身逃跑了。
昔日當街殺人的秦舞陽在即将面見當年的秦王時都兩股戰戰,也不外乎他也想逃跑了。
可是他沒有。
李賀的腿雖然有點自己的想法,但是他還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李賀曾經也以為自己多少也算得上有幾分鐵骨的人。
他牢落長安幾年也未曾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雖然沒有拼了命去搞什麼私建,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想要保持本心,沒有幾分鐵骨還真的做不到。
他不和其他人同流合污,那其他人做事也不會帶上他。
有什麼大事要事總會有意無意地把他給遺忘掉。
即使沒有成功忘掉他,也會時不時擠兌他一番,李賀每次想要生氣,面對的就是“同僚”們笑嘻嘻的臉,在他開口之前先說一句:“哎呀呀,是我失言了,在這賠罪一個。”
好話壞話全被他們說了,李賀就算是鼓起勇氣想生氣也被他們說得好像自己和他們計較就是自己量小非君子了。
實際上想融入他們也很簡單。
簡簡單單一步,從受賄開始,這甚至能讓他自己過得更好。
他們很自然地就會和他稱兄道弟。
李賀不想,也做不到。
即使朝堂與他想得不同,但是他不想對不起自己的理想。
朝堂上那麼多人,有幾人能做到如他這般?
很多人初出茅廬時固然懷抱着治國安邦濟天下的理想,但到頭來還不是搞得一身污濁?
雖然有些人的确手段高潮,即使不與人同流合污也能爬上高位,但是李賀真沒那個本事,有這樣能力的人大多是真正青史留名的角色。
李賀也隻是詩寫得好,但是的确沒那個本事。
但是李賀今天才發現,自己與真正的頭鐵娃還是差得遠了。
好像自己的優點也不是那麼明顯了。
他忍不住把頭低得更低了一點。
自卑又自厭的情緒從他的胸中升騰起來。
嬴政或許是他這一輩子能夠見到最大的人物了。
他不是大唐人,但是卻是“皇帝”這個名号的源頭。
李賀不知道自己除了那些詩還能有什麼用。
也許始皇帝是想如當年唐玄宗留下李白那樣把他留下來,讓他修改掉曾經大不敬的言論,對始皇帝多加贊頌。
即使如此,他也終究沒能拒絕——也沒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