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想到商纣王對他說的預言就覺得有種強烈的荒謬感。
此刻他甚至都沒怎麼去想“嬴政梓棺費鮑魚”這種話,他更在意的是趙芸的背叛。
他絕不可能是那麼無情的人,一定是趙芸做了什麼惹怒了他。
會因為什麼?
嬴政不能理解,也不能理解。
有什麼是他不能給她的嗎?
嬴政垂眸,最後隻是抱住她的胳膊,看着窗外晨光微熹。
明明現在不是很美好的嗎?
陽光透過窗簾灑進房間裡。
嬴政坐在暗處看着窗簾後鹿台模糊的輪廓,沉默不語。
趙芸她沒有再多問什麼,隻是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頭發。
嬴政在煩躁中多了一絲毫無道理的怨恨。
如果趙芸惡劣一些,那他就能以更加冷酷的方式去看待這一切了。
隻是她并不是。
不知何時,趙芸才又開口說話:“政兒有什麼不開心的要和娘說啊,我雖然不一定能幫你解決問題,但是至少我能……唔,大概能讓你開心一點。”
她覺得自己不能把話說太滿,她生怕嬴政給她來個靈魂質問,或者問的問題根本就是她聽不懂的。
她作為長輩的自尊心早就在嬴政日益刁鑽的問題面前消磨幹淨了。
她以前覺得自己能夠從趙軍手下帶着孩子活命是頂頂的聰明人了,如果不是在趙家過得不如意,她尾巴都要翹上天了,但是她現在不這麼覺得了。
人與人之間的智力是有差别的,而她和嬴政之間向來有一層可悲的厚障壁。
所以她也不管嬴政去做了什麼,她隻要配合就好了。
嬴政擡頭看着趙芸。
她在傻樂。
一如既往地享受無腦的快樂。
嬴政想,以自己親媽的智力應該是被人忽悠着幹了什麼錯事吧?
“你還是歇着吧。”嬴政想到這裡就忍不住說。
有時候他不怕趙芸在一旁當花瓶,就怕她一個心血來潮想要做點什麼。
趙芸:“……”
雖然她最怕嬴政什麼話都不說隻是盯着她看,心思半點都不透露的樣子,但是她覺得當嬴政直言不諱的時候,她也很受傷。
她忽然抱緊嬴政,用力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嬴政雖然在她忽然低頭的時候就預感到了她要做什麼,可是他本來就被趙芸抱在懷裡,趙芸的身體動得可比腦子要快,根本沒給嬴政反應的時間就被親了一口。
“放開我!”
嬴政的臉都憋紅了,他把腦袋往遠離趙芸的方向撇,但是趙芸一口咬在了他的臉頰上。
“快向你阿娘道歉!”趙芸含含糊糊地說道。
趙芸雖然是女性,可是力氣一點也不小。畢竟以前是個舞姬,還練過劍,一般人真打不過她。
嬴政掙脫不開,總感覺趙芸的口水糊了他一臉。
何其失禮。
但是趙芸都不講武德了,他也咬在了她的手指上。
趙芸忍不住大笑起來。
嬴政最後還是成功甩脫了趙芸。
趙芸的頭發亂成一團,東一撮西一縷的,遮住她一半的臉,配合着她猖狂的笑聲,活像是個瘋婆娘。
嬴政氣鼓鼓的,瞪了趙芸半天也沒瞪回她的良心,跑去洗臉了。
隻是心情好像沒那麼沉重了。
嬴政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整理好自己的頭發。
趙芸這一番插科打诨,他的心情的确沒有那麼沉重了。
在邯鄲城中,趙芸從來沒有這麼笑過。
與這種想法不多到好像一眼能看穿的人相處起來的确還算是愉快。
嬴政雖然有幾分羞惱,但是卻沒真的生氣。
按照本來的命運他們現在應該還在邯鄲。
這應該證明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
趙芸也不一定會犯原本犯的錯誤。
至少她現在什麼還沒做。
嬴政現在也不是很想知道她原本做了什麼。
他清楚他這就像是鴕鳥一樣自欺欺人,但是他覺得自己才七歲,不想知道相依為命的母親未來幹了什麼事情了。
他現在不想生氣。
至少他想到趙芸剛剛的笑聲,他有些不忍心去打破如今的美好。
趙芸沒有欺騙他的心,也沒有欺騙他的腦子,一切的美好都是那麼真實。
嬴政雙手撐在鏡子兩側的牆壁上,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重重的跳動,每跳動一次都讓他有一種反胃的惡心。
他看着鏡中自己臉上的牙印,用手揉了揉,忍不住咬緊後槽牙。
不,還是有點生氣的。
被人看到了就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