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的身體順着費增的力道倒了下來。
費增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烏鴉嘎地一聲叫了出來。
費增驚慌失措道:“糟了,我把他吓死了。”
烏鴉用翅膀給費增來了一套左右開弓的大比兜:“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
當初的确是它想讓費增把嬴政和扶蘇處理了,但是在聽說嬴政死了,第一個慌得也是它。
“吓唬你的。”費增樂颠颠道。
烏鴉忍無可忍,用力啄在費增腦殼上,給他頭上啄了個洞。
費增疼得龇牙咧嘴,但是他這個人不皮一下可能有點難受。
他摸摸嬴政脖子上的大動脈。
的确是沒有跳動了。
但是費增卻沒有慌。
嬴政如果真死了,那巨大的變動足以造成所有時間上的震顫,他不可能沒感覺。
而且世人皆知扶蘇對嬴政有多孝順,甚至愚孝到讓所有人都想敲他腦殼問問他是不是智力有問題的程度。
如果嬴政真死了,扶蘇拼死也要把他帶回去的。
沒有就是沒事。
扶蘇的态度是最可靠的間接評判标準。
費增的心态穩如老狗。
他又檢查了一遍,才判斷出這是一具化身,多少帶點神味,搞不好是那群被封鎖在朝歌鹿台的神明造出來的東西。
堅實耐用,但是嬴政用不着兩具身體,再堅實耐用對他來說也沒意義。
費增估計就連嬴政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具身體。反正費金肯定會出現,就把這事丢給他了。
費增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就是臉皮奇厚,明明剛剛禍害過他,居然還好意思讓他收拾殘局。
“真是,這怎麼回事,我沒殺人怎麼還要負責毀屍滅迹?”費增腦殼有點疼,他單手把那具軀殼抱了起來,在附近找了個井,丢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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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人可以前往過去,過去的人可以前往未來。
扶蘇帶着總共四個人踏上了回去的路。
他得先把嬴政送回去,隻是這次稍有不同。
大概是人有點多,在恍惚間扶蘇好像聽到了嘩嘩的水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嬴政松開了手。
扶蘇心有所感,七歲的嬴政是回到了自己的時間,他大概是受到了他原本身體的呼喚,并不需要扶蘇親自把他送過去,就像是兩塊磁鐵一樣,自然而然的就合上了。
扶蘇無需再去一趟昭襄王五十五年的時間,直接回到了他熟悉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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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襄王五十五年——
如今已經是秋天了,街道上忙于生活的人早就推着自己的車上街了,不過稀稀拉拉的,隻有寥寥幾人。
街道上已經點了路燈,飛蛾一個接一個地撞上昏黃的路燈。
費增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時不時地回收一隻他放出去放風的異獸塞進他的小車裡。
他打了一個哈欠。
他一晚上沒睡。
一張折起來的紙晃晃悠悠地從天上飄下來。
這張黃色的便簽紙在昏黃的燈光與枯葉中仿佛不過一片慢悠悠落下來的葉子一樣。
提着飯盒的費增背對着那張紙,但是卻好像背後長了眼一樣擡手夾住了那張紙。
他單手拆開那張紙。
朝歌的風吹過他的衣服。
費增看着便簽紙上的字,臉上的表情扭曲了幾瞬,最後卻苦笑一聲:“熊孩子真是要反了天了。”
烏鴉也看了一眼,嘎嘎地叫了起來。
叫聲中帶着濃濃的幸災樂禍的意味。
街道上已經有了人,它并沒有表現得多麼聰明。
費增想想,跑去邊上的早餐攤買了點吃的,順便借了個火燒掉了紙條。
他坐在街邊的小闆凳上,雙手交叉,下巴搭在上面。
現在,他有兩個選擇。
趁着公孫鴻還在朝歌的時候把這事通知他,另一個則是把這事情壓下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這事如果被公孫鴻知道了,他肯定會強硬地壓下來,哪怕代價是弄壞所有人的腦子。
而且在女娲氏和伏羲氏沉睡的時候,根本無人可以阻攔公孫鴻一切強硬的舉措。
甚至與公孫鴻對比,嬴政在某種程度上都可以說是手段溫柔了。
不是說嬴政不兇殘,而是公孫鴻更講究的是全盤控制,從身到心對他的服從,隻要他振臂一呼,所有人必須為他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