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之後還能有這般的勇氣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面聖。”扶蘇對李賀如此說道。
李賀眼睛微微睜大一點,看上去有點迷茫。
這張餅又大又圓。
一下子被扶蘇捅到了李賀的嗓子眼裡。
他差點沒喘過氣來。
他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這真的不是詐騙嗎?”
李賀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小孩子才會把這話直接問出來。
“憑我嗎?”李賀歎了一口氣。
這大餅把他噎得暈頭轉向,臉上也有點發紅。
理智上他是不信的。
哪有人敢打這種包票?
如今的皇帝随着逐漸老去,年輕時的英明仿佛變成了一場幻夢。
但是衆所周知,一個人不上當受騙是因為騙他的人沒騷到他的癢處,沒有拿着他真正渴望的東西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
不一定是真的理智。
“暫時還不可以。”扶蘇搖搖頭,“你得先做我門客,我需要先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這一套李賀就熟悉多了。
他愣了兩秒,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嘴巴先一開一合:“當然,當然。”
事情當然不會有那麼簡單。
扶蘇一說他還得給他幹活,他一下就覺得這件事情稍微現實了一點。
想要有出息,那先得得到貴人的賞識。
他當年那個遠房表叔杜甫當年和自己一樣,拿着詩作到處上門取拜訪别人,可惜依然是一生落魄。
表叔杜甫是個多驕傲的人,但是不是依舊需要拿詩去吹捧别人嗎?
隻是自己沒吹捧唐棣……這樣合适嗎?自己是不是應該再寫一首吹一下?從哪個角度吹啊?說起來他們并不是很熟。
被現實狠狠蹂躏的李賀亂七八糟地想到。
李賀與此同時也有點憂心。
唐棣似乎是看到他剛剛寫的詩才說這樣的話的,他該不會想拿他做棋子吧?
李賀想了很多,卻又覺得他本就是時日無多,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死,而且他本就寫的隐晦,沒有直接指責如今的皇帝什麼,就算強行發作,也不會牽連他的母親。
如果真的能見到如今的皇帝李純,能讓李賀進谏一番,那他死也不虧了。
既然不能“報君黃金台上意”,那至少做點有用的事情吧。
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總不能是騙他去做苦力吧?
但凡是智商正常的人都不會去做這些。
如果真的有這種侮辱人類智力的情況,那李賀完全可以表演一個原地去世。
思來想去,對方頂多能欺騙一下他的感情。
可以萬一是真的呢?
“能得先生賞識是我求之不得的。”李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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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讓李賀再抄了一份。
李賀對于這種使喚病人的态度并沒有多少意見,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上位者就是這種态度。
扶蘇沒什麼複雜的想法。
他就是單純地想要把人打包帶回去。
他并沒有怎麼考察李賀其他的能力。
他做事似乎比較單純,可能不是很适合灌腸這種事情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内。
他考慮的隻有他的“才華”。
一個人的才華是一回事,他的施政能力又是一回事。
有人寫得一手好文章,但是卻沒有辦實事的能力。
不過這沒關系。
扶蘇對這個時代的一些框架很感興趣,然而他不可能在這裡待太長時間,畢竟他也不知道兩邊的時間流速的比例是多少。
他還是盡量早點帶着嬴政回去。
這也注定了他不可能對這個時代有着多詳細的探索。
這個世界又沒有網絡,他又沒法下載資料。
看李賀詩中的那一堆典故就知道他讀的書很多。
那就幹脆帶個人形搜索引擎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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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看重的是能做實事的人,完完全全地繼承了秦國不出文藝青年的風格。
不過這不代表他就不喜歡文章寫得好的人。
當年嬴政開始看重李斯不就是李斯的《谏逐客書》寫得好嗎?
李賀不被重用?
那是好事啊。
倒不是扶蘇會幹什麼垃圾回收的活,喜歡收别人不要的人才——雖然李賀和垃圾是完全兩個極端,但是作為大秦公子,他還是得要面子的。
隻是不受重視才是好事。
受過重視的人也很難被他帶走,即使在這個人被貶谪之後也往往會有着很強的歸屬感。
就比如有一天李斯被嬴政罷黜了,李斯肯定會惦記着嬴政什麼時候能讓他複起,而不是轉投别人。
扶蘇當然不是說李斯是那種會眼巴巴地等着君主回心轉意的老實人。
這種話說出來,即使是嬴政這種性格的人怕都要笑出聲來。
他對嬴政也不是沒有忠誠,但是對于他這種人來說完全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