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升上年輕的時候還算是勵精圖治,但是上了年紀之後卻開始沉迷于求長生。
長生……
别看李賀寫詩寫得那麼悲觀,但是誰不想多活一點呢?他隻是意識到了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這種好事,而他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才子,在自己有限生命中看到的隻有絕望。
“秦皇漢武追求長生最後也隻落得一場空……”李賀搖搖頭,“長生之道分明已經與任何人無關了。”
雖然秦皇漢武都有些聲名狼藉,但是他們的确也立下了不世之功業。
他寫這些是想要罵嬴政和劉徹嗎?分明是想要把當今聖上腦子裡的水甩出去。
陛下你也不看看秦皇漢武都是什麼人?
他們都沒能求得的長生,你居然還在奢望?
快點放棄追求這件事情,把注意力放在政事之上吧。
這種好事絕對不會落到你頭上的——即使你是人間帝王。
“吞服那些東西隻會對身體有害,可是陛下為什麼看不透這一點呢?”李賀是真的為李純感覺痛心疾首。
曾經有大臣表揚李純有太宗之風,怎麼這種事情就糊塗了?
什麼,太宗也嗑過丹藥?
但是太宗那也是病得厲害,又不是追求成仙。
李賀的家庭雖然已經落魄了,但是他想要讀書是絕對沒問題的,甚至因為宗室身份,對他開放的書籍更多。
他開始說起了漢武帝的丹藥,其中一種秉承着“□□苦弱,機械飛升”的理念,嘗試将古代遺留的不可複制的技術将微型機器投放到身體裡對身體進行改造。
到了魏晉的時候,早就做不到搞什麼納米機器人了,所以“五石散”之流堂堂登場,從那個時候開始丹藥就好像一路往有點癫狂的方向發展了。
他們是做不出微型機器人了,甚至這次沒有留下半點祖宗留下的技術了,那就隻能往有點唯心的方向發展了。
比如說把曾經的高科技電子設備磨成粉和其他的材料一起吞下去。
主打的就是一個“心誠則靈”。
以前的東西肯定就是好的。
那麼厲害的技術在我吃下去之後它們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重新被激活并且發揮效用的吧?
如今皇帝吞的金丹似乎就是吞一個球形機器人。
倒不是直接做出那種如同魏晉南北朝的直播吃電腦的事情,但是那是一整個蒸汽機器人。
李賀曾經聽認識的禦醫憂心忡忡道:“這會便秘的吧?”
李賀說得有點多,主要是扶蘇的氣質看上去十分溫和可親,之前似乎又對他寫的東西産生了共鳴,這讓他找到了一種知音的感覺。
李賀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人把心中的話都傾倒出來,感覺心裡舒服多了,面色也變得紅潤了一些。
鄭氏遠遠地看到了李賀的神色,也滿意地笑了一下。
扶蘇的手忍不住握緊。
他現在沒太有精力去在意後世整的活,他現在隻是在琢磨李賀話中的意思。
也就是說,父皇吃的丹藥可能的确對身體有害?
扶蘇的手在案幾邊緣摩挲了一下。
“看先生對許多事情都可以侃侃而談,為何不在朝堂上一展身手呢?”扶蘇問道。
李賀沉默了。
這話實在是太紮心了。
心情瞬間變得更加壓抑了。
皇帝嗑金丹是他自己的選擇。
但是他不在朝堂上真的不是李賀自己的選擇。
“不知先生對之前科舉進士科的事情是否有所耳聞。”李賀看着扶蘇。
……科舉?
難道這是個官員選拔的方式?
“原來是你啊。”扶蘇垂眸,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中。
科技雖然退步了,但是制度和經驗卻在逐步增加。
他意識到李賀是在試探他。
也許這涉及了一樁醜聞,而醜聞中真正有問題的一方可能是李賀。
如果扶蘇的背景不凡的話,他應當就會聽過這件事情。
“就是這樣。”李賀也模棱兩可地說道。
扶蘇的大腦在飛速地轉動着。
他想到了這個家庭的結構。
隻有老母親和他的兒子。
沒有看到“父親”。
扶蘇就幹脆賭了一把:“令尊大概也不希望看到這種事情。”
他賭這事可能和孝道相關。
就算不是,他也可以從其他方面搪塞回去。
不過對方不是傻子,如果這次猜不中的話,對方肯定會多少起疑的。
……但是似乎也沒有嚴重的後果。
扶蘇這次的運氣不錯,李賀果然露出了被說中的神色,歎了口氣:“是啊,‘晉’和‘進……’”
他搖了搖頭。
看來是避諱問題了。
這的确是他爹要是在天有靈的話,都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順便把他祖父也一并扯起來給自己改名的程度。
扶蘇聽着挺離譜的。
要這麼說的話,他爹叫嬴政,那這天下就别過正月,也别處理政務了。
這理由根本說不過去。
在實際操作中,這種理由固然可以用來為難一個沒什麼背景的人,但是絕對卻是一件有決斷的人都會認定的醜聞。
扶蘇注視着李賀,打量着他那張有點發黃的臉、帶着青色的嘴唇和有些凹陷的臉頰,忽然笑了起來:“你對面聖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