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對着自己的平闆在調節頻道。
他現在沒法連接上任何網絡,如果不是網絡使用的技術發生了改變,那就是技術倒退到徹底失去網絡的程度了。
平日裡這種事情都有人代勞,不需要他在這種事情上花費多少心思。
但是老嬴家傳統手藝就是各項工程,雖然在災難和強制遷移中失傳了很多,扶蘇也多少需要了解一些的。
至少給他維修盒,讓他修個汽車坦克都問題不大,隻是非常生疏罷了。
更何況禮樂射禦書數中的禦可不是簡單的駕駛,要是不會維修就不算真的會。
要是換喬松在這裡,大概一會就能确定問題了。
有人懶是懶,腦子好使也是真好使。
過了一會他連上了無線電。
行吧,這個總算沒出什麼問題。
隻是沒有網絡,沒有圖片,他就沒辦法仿制身份證件。
除非偷一個來。
扶蘇想到這個詞就覺得自己渾身不舒服。
違法的事情他也不是沒幹過。
僞造身份證件,闖入魏國軍事重地,帶着重要人質離開趙國……
樁樁件件要是判起來的話可比偷身份證要嚴重多了。
但是前者好歹能說有點英雄氣概,後者算什麼?
就跟當街殺人和踹寡婦門相比,肯定是前者的問題更大,但是絕對會有人覺得這就是英雄豪氣——此處點名秦舞陽。
扶蘇好歹是個公子。
那就最好好使不要進入城鎮了。
扶蘇對那對母子的想法多少有點猜測,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出門,也要注意他們母子的行蹤,一旦他們擺脫他的視線,搞不好就要去揭發他們。
扶蘇不打算殺人,也不打算對他們怎麼樣,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心裡清楚,他和嬴政根本就不是這個時間的人,沒人知道他們,肯定也不會有人抓他們,自然也談不上讓這對母子窩藏罪犯。
誰都别管閑事其實是事情最好的發展方向了。
現在看着和兩個人沒有探頭探腦,也沒有東張西望,甚至沒做出自以為是的試探,他們無疑是打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對于普通人來說,這的确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扶蘇調整好了無線電的頻道。
他熟悉的時代中,絕大多數人對無線電都是不怎麼熟悉的。
不過這也算是他之前所了解的一部分。
之前還和弟弟讨論過學這個沒有,結果還是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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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跑去輕輕地敲了門。
老婦人打開了門。
嬴政對着她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嬴政的長相無疑結合了父母長相中的優點。
黑色的頭發又直又亮。
他遺傳了母親的一雙丹鳳眼,隻是現在年歲還小,他的眼睛看起來更加圓,少了幾分未來的威嚴,卻又多了幾分可愛。
他的睫毛濃密,而且微微卷翹着,而在這睫毛之下是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
他的左眼眼角還有一顆小痣點在眼角,那黑色的小痣與他略微泛着白的皮膚一對比,有一種惑人的美麗。
在與她對視上的時候,嬴政還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很少笑,即使是現在與他感情深度的趙芸也很少見到他笑。
他又不是性格活潑愛笑的人,生活中也沒什麼值得他笑的事——别人笑了并不代表他就覺得好笑。
每次嬴政笑一下她都會驚呼一次,然後立刻掏出手機想要拍下來。
每當看到母親的動作,嬴政就笑不出來了。
有一種被當成了什麼珍稀物種圍觀的疲憊感。
嬴政不笑也不是不會笑。
但是當他露出這種乖巧又可愛的笑容的時候,那絕對不是真笑。
這是他對着燕丹練習假笑的時候獲得對方發呆時間最長的笑容。
“夫人可以借我一本書看嗎?”嬴政本來想夾一下的,但是這裡的空氣質量實在是太差勁了,他沒忍住咳嗦了兩聲。
裝可愛心有餘而空氣質量不足。
老婦人還是打開門讓嬴政進來了。
她看這孩子咳嗦,還以為是外面的天氣冷凍到人了。
她也忍不住想到自己卧病在床的兒子。
“夫人無需擔心。”嬴政低下頭,用左手捏着右手手指,再用右手捏捏左手手指,“唐棣是我父親派來的人。我與父親分離許久,這些日子他在老家總算有了一些發展,便派了手下的人接我回來,誰知道路上居然遇到了與我曾祖有仇的人。”
嬴政頗為成熟地歎了口氣:“唐棣和我說他們并非刻意為我們來,隻是積年仇怨在看到我們家的車之後就臨時起意動手,既然沒得手,他們也懶得再追上來,隻要讓我曾祖知道我們家吃了這個虧就好了。”
嬴政這話真假參半。
老婦人看他的樣子,忍不住心生憐憫,掏出了一塊糖遞給了他,卻柔聲說道:“是唐棣讓你來找我的嗎?”
嬴政看了一眼,沒有拒絕這份好意。
他對吃食不甚在意,但是他不會讓這種對他有利的示好落空。
扶蘇不是想不到,而是作為一個成年人,其他人會天然地懷疑他話中的真假。
就像此刻,即使是嬴政出面,老婦人第一時間懷疑的也是是不是扶蘇讓他來的。
“他哪裡指揮得動我。”嬴政随口道。
老婦人忍不住又打量了一遍嬴政。
這個孩子身上的衣服其實很樸素,但是的确有一股自然而然的貴氣。
畢竟嬴政從邯鄲跑出來,坐的是普通的車廂,總不能穿得多麼好引起别人的注意。
至于那種貴氣……大概也很好理解。
趙芸向來是聽她的,她的兩個侍女也是個乖順的,在确定趙芸都聽嬴政的之後,也自然對這小公子言聽計從。
平日裡和他一起玩的燕丹平日裡也樂得聽嬴政的話,畢竟嬴政性格強勢,他要是想和嬴政玩,那就得聽他的。
這種自然就指揮上别人,還不把别人的話多當回事的何嘗不是一種貴氣?
當然,熊孩子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一回事。
但是除了熊孩子的父母家人,誰還捧着他們?
那必然是有權有勢的家庭才會養出來這樣的孩子。
嬴政雖然在邯鄲過得非常不如意,但是終歸是秦國的公子,雖然很多人因為這身份而厭惡他,但是這種厭惡中也帶了幾分忌憚。
嬴政對這些情緒還是敏感的。
而這些恐懼無疑也塑造了他的一部分人格。
“我跟夫人說這些,隻是希望夫人不要提心吊膽的。”嬴政把糖放進嘴裡,“本就是叨擾,能夠打消夫人的憂慮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