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溫之藍又是一覺睡到天亮,甚至手腳都是暖的,她并不意外地坐起身,穿好衣服。
聽綠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溫之藍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妝台前。
聽綠有些緊張地擰緊衣服:昨夜雖然沒睡,但是和那隻貓兒一起玩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守一整晚。
“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過來給我梳頭?”溫之藍沒回頭,聽綠趕緊上前去拿起梳子。
“主子,昨夜睡得還好?”
“嗯。”
聽綠松了口氣,梳得更加賣力了。
“咦,将軍……您怎得有白發了……”聽綠剛說完這句,立刻閉上嘴,忐忑地看向溫之藍。
大戶人家的女人都很注意保養,尤其是有錢有地位的,最聽不得這種話,這無異于說她們年老色衰。
但是溫之藍并不介意,淡淡應了一聲:“繼續梳吧。”
聽綠心疼地捏着那根白了一半的發絲:“我給您拔掉?拔掉就不長了。”
“不用,拔掉多疼啊,不就是一根頭發嗎。”溫之藍并不在意,但聽綠卻往心裡去了。
将軍在逍遙王離世之後就一直萎靡不振,表面上不在乎,但其實比誰都想念逍遙王,可憐兩人終歸是天人永隔了。
“今日……你,你怎麼了?”溫之藍一睜眼,就看見聽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主子……您可千萬要注意身體!我聽那禦醫說,您是氣血兩虧,身子骨虧空了……您可怎麼辦才好!逍遙王已經走了,斯人已逝,您可不能再倒下了!”
溫之藍:“……”
她輕輕輸了一口氣,或許是她自己都沒有注意,李行徹的事情常常萦繞在心裡,既有李行徹真的死了的恐懼,又有對李赢辭的抵觸,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或許是不知不覺中,真的憂思成疾了。
“既如此,今日就不去辦正事了,帶你出去走走?”溫之藍摸了摸聽綠的發。
“主子!您真好,不如就去那家點心鋪子吧,聽說很好吃呢,今夜還有燈火大會!”聽綠擺着腦袋湊上前。
“好,點心鋪子在哪裡?”
“城西!”
*
城西,到了夜裡燈火大會果真是千人同慶。
“将軍!”聽綠隻是一個剛滿十六的姑娘,在溫之藍穩重的襯托之下,倒像是個孩子。
“出來玩,叫我姑娘就行。”溫之藍走在她身後,被塞了一支糖人。
“姑娘,您快過來看看!”聽綠走到一個攤位前。
溫之藍抿着笑,剛要說什麼,被一個小攤販推了一下,手中多了一個面具。
“姑娘,要買點我的面具嗎?喲喲喲,這花燈大會就是要戴面具的。”攤販熱情地介紹着自己的一衆面具。
溫之藍聽着聽着,來了興趣:“都要戴面具?”
“你看那些男男女女,是不是都戴着面具?”小攤販指着那前面的人,溫之藍一看還真是都戴着面具。
“那給我們兩個。”溫之藍和聽綠挑選了兩個面具,一個青色一個藍色,溫之藍戴着藍色的那個。
她剛把面具戴上,就被一股力量沖散了,連忙抱緊自己的錢袋。
“聽綠!聽綠!”溫之藍大喊了幾聲。
聽綠帶着的綠色面具頓時在眼前出現了好幾個,溫之藍皺眉,已經距離原來的位置有一定距離了。
她隻好轉過身順着人流走,期間還被推來擠去。
周圍的人大多都戴着面具,身處鬧市,溫之藍久違地感到有一絲放松。
隻是……
“姑娘?要不要看看我這香囊,買一個送給心上人吧!”
路邊一個攤販叫住她,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溫之藍停住腳步。
“不要。”她硬生生地拒絕,看了眼那上面的香囊,勾起了一點不好的回憶。
“姑娘真的不買?你看你的郎君,這香囊上繡着鴛鴦錦鯉,可是當下最别緻的圖樣,你再看看這九霄祥雲?”攤販不死心繼續推銷。
溫之藍問:“什麼我的郎君?”
攤販愣了愣,随後才說:“你和這位公子不是一對兒?我一看就覺得你倆般配得很!”
溫之藍這才回頭看,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站着一男子,看打扮似乎不是中原人,看起來有些陌生。
溫之藍撤退一步,搖搖頭,“我不認識他。”
說完不等攤販開口,她轉身就往另一頭走去。
那人看起來有些奇怪,臉上戴着面具,但是看氣度應該不是普通人。
反正找不到聽綠,溫之藍于是順着人流走,走走停停,逛累了就停下來看看貨品。
青甯沒有這麼大的集市,很少會有這麼的慶祝活動,因此她看到什麼都覺得好奇。
等到月上柳梢,人已經越來越多,一群一群地淹沒了街道,溫之藍張望着,眼前被遮了個嚴嚴實實。
“哎……我錢包呢我的錢包呢!”人群中,一名女子突然大叫起來,惹來一陣騷動。
溫之藍被推搡得往後踉跄,她後背撞上一人,緩緩回頭,看見一張戴着面具的臉。
她皺眉,立刻想到這就是那個男人。
男人臉上戴着的面具不像是在攤上買的,刻畫着猙獰的紋路,看着像是青甯的圖騰,不像是中原一帶的。
溫之藍看向面具中露出的一雙眼睛,像是鷹隼一般,閃着危險的光,令她不舒服地轉開眼睛。
溫之藍是正對上男人的,她也恰好看見男人身後的天空突射幾束煙花,五光十色地落進她眼中。
周遭安靜了一瞬間,都在欣賞這震撼的景象,也就在這一瞬間,溫之藍甚至聽見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聲。
她手指輕輕攥緊,往後退開一點,撤離了男人的身邊,鼻尖那一抹奇異的香味也離開了。
“他偷我錢包,他偷我錢包!”
女人尖叫出聲,那名偷東西的男人腳步飛快,跑過去的一路還撞倒了不少攤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