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瞪我呢!”
溫之藍勾唇笑了下,“是啊,長得好看沒有用,希望你能夠做的有用的人。”
這話算是往柳聲聲心口上紮刀子,誰不知道她最是在意自己這張臉。
“你說什麼!”
柳聲聲話音剛落,面上刮過一陣風,她一下就不敢說話了。
一塊碎瓷片咚的一聲釘在柳聲聲站着的牆上,鋒利的瓷片可以毫不費力地劃破她的臉。
“什麼嘛……吓誰呢……”
*
許是青甯氣溫不穩定,回來沒多久,城主就對外說病了。
一連幾天,那些官員都沒有上門的。
畢竟在邊境,這風寒可是能要人命的。
這熬藥的活落到了溫之藍身上,她每天熬藥煮藥,送到李行徹房間再去做事。
清早,溫之藍照常熬了藥送過去,果然看見李行徹臉色不太好的坐在座位上,一手還拿着書冊。
“大人,藥就放在這裡了。”
“拿過來。”李行徹說。
溫之藍把藥碗放在他面前,看見他細瘦的身體透着不正常的白,唇瓣因為咳喘更添一抹粉色,本來就不好的身體病了一場後,更加虛弱了。
溫之藍抿了抿唇,青甯城民風淳樸,男子魁梧女子也能幹,她就沒見過這麼虛的男子。
直到走出去,溫之藍才想起,桌上的托盤應該拿回來的。
她重新走到房門口,卻見一陣風吹過,視線自然而然地望向房内。
李行徹今日穿着一件銀灰色狐皮袍,腰間挂着一塊雙魚佩,溫之藍就這麼看出了神。
某個病殃殃的城主正端着一碗藥站在那株君子蘭前,手裡的藥碗傾倒,裡面的藥已經流盡了。
藥的熱氣氤氲,隔着緩緩升騰的水汽,李行徹的視線落在去而複返的溫之藍身上,他眼底的冷漠僵持了一瞬,意味不明。
溫之藍眼瞳擴大,帶着幾分不敢置信。
沒病,裝……病?
意識到自己可能撞破了這個城主的什麼秘密,溫之藍想要逃走,但身後的李行徹已經開口:“站住。”
溫之藍不想轉身,但是這是沒辦法的事,她緊皺起眉頭,轉身就要跪下:“城主大人,奴婢什麼都沒看見。”
溫之藍身上發抖不是假的,這個城主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昨夜殺害王充的就是他!
清脆的聲音響起,李行徹把藥碗放在桌上,走過來,看着跪在地上的溫之藍。半晌,男子輕咳了幾聲:“起來,不用你跪。”
溫之藍僵硬的脊背緩緩立起,她站起來,依舊弓着腰,視線裡一隻手伸過來,就在快要碰到她衣袖時,溫之藍退後一步避開。
李行徹不着痕迹地離遠了些,不知道她在躲什麼。
“明日你跟我去三軍陣前。”
溫之藍:“是。”
走出去很遠,溫之藍才松了口氣,把托盤往桌上一放,她連腿都在發軟。
見識過太多的世态炎涼,她比誰都要怕死,這個城主喜怒無常,又有太多秘密,她實在怕。
第二日她随着李行徹去演習場,也就是青甯城的軍事處。
走到馬車邊上時,溫之藍随着李行徹上了馬車,對上子南的視線,她垂下臉。
子南皺了皺眉,這才意識到什麼,哪裡是這個婢女經常在李行徹面前晃,分明是李行徹對這個女子不一般。
他最終沒說什麼,坐到一旁開始牽引缰繩。
溫之藍始終低着頭,她再怎麼愚鈍,這會兒也發現不對勁了,這個馬車是李行徹的,下人不應該坐進來,她猶豫着擡起頭來,就望進了李行徹深邃的眸子。
“别的下人也和你一樣?”李行徹勾唇,語氣帶着不易忽視的輕笑。
溫之藍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個徹底,說話也支支吾吾,“是奴婢罪該萬死,城主大人恕罪!”
“行了行了,你——”
李行徹猛然往前一傾,連忙撐着手才穩住身子,他第一時間看向溫之藍。
溫之藍畢竟是姑娘,細胳膊細腿兒的,直接摔到車門口,如果不是李行徹一把拉住,已經滾出去了。
“救救我們……我們三天沒吃飯了……”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李行徹一把拉開車簾。
這一眼,他一向冷峻的眉眼有幾分龜裂。
這條街邊上,全是貧民百姓,賣兒鬻女的不在少數,幾歲的孩童瘦到骨頭突出,别說吃的了,連口幹淨的水都沒得喝。
“公子,這是青甯城的貧民窟,您忍着點,很快就經過了。”子南低聲說,“千萬别把車内的東西暴露了。”
已經晚了,随着李行徹撩開簾子,馬車上的珠寶和金玉都被看了去,很快有男人女人往上爬。
“我們不打擾你的……給點吃的吧,給點吃的吧!我兒子已經一個月沒吃過東西了!”
李行徹環視一圈,幾乎都是女人,他攥着簾子的手就這麼垂下去了。
馬車行進困難,馬匹受驚,一時間陷入僵局。
好在有城中差員出面,嘴裡說了幾句恐吓的話,那些民衆就散開了。
馬車已經馳騁出去,李行徹抓緊了車框,坐回車裡。
對比李行徹的不可置信,溫之藍倒顯得平靜多了。
“城裡,一直是這麼個情況?”他臉色不太好。
溫之藍還是那副樣子,卻乖巧地回應:“是的。”
男人都在前線充軍去了,城中隻有女人,女人生下的男孩将來也會充軍,就這樣循環往複,城中的女人越來越多。
好在青甯城的糧食還算多,隻是大部分都被豪紳攥在手裡。
城中軍隊,說得好聽點叫三軍陣前,事實上皇朝的三軍早就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青甯城有時候甚至要百姓上交糧食給養軍隊。
至于這些軍隊到底幹了些什麼,沒人知道。
“公子,到了。”子南上前把李行徹扶下來。
李行徹走出幾步,回頭看了眼跟着的溫之藍,“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