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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晏良懷疑自己可能聽到了不存在的聲音,但看着猴哥疑惑的眼睛,他恍然大悟:
——灰狐狸背後的那個人,也許是精分了。
“你們趕緊逃吧。”灰狐狸難過地說,“不要和他對上,不管是妖怪還是人類,他都不會心軟的。我大概也快要死了。”
猴哥不解道:“他很可怕嗎?”
灰狐狸道:“你覺得我沒想過反抗嗎?我來這兒之前也是積雷山摩雲洞的二把手,如果不是因為受了傷,輕信于人,被用狐質威脅,我才不會任他指揮。”
晏良默然,這不是……debuff疊滿了嘛。
“積雷山?”猴哥說,“沒聽過的地名,想必沒我的花果山風景秀麗。”
灰狐狸道:“你那花果山我也沒聽過,想必是個隻有猴子喳喳叫的小丘。”
一猴一狐互相瞪視,誰也不讓誰,晏良忍住糾正灰狐狸的沖動,無奈道:“兩位别吵了,狐質是怎麼回事?”
灰狐狸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他起身帶着晏良等人走向傳來陣陣樂聲的地方,在房間的最深處,有一扇門,打開門後是一條漆黑幽深的隧道。
樂曲聲從裡面傳來,回音在狹長的隧道中蕩出飄渺陰森的回音,宛如有誰在嗚嗚低泣。
灰狐狸帶着他們向前,低聲道:“和我一起來天玄城的狐狸們都被這樂曲聲迷惑,沉睡許久了,如果我不配合他,他們就會死。”
灰狐狸有些難堪地講述起前因後果。
與白狐分道揚镳後灰狐狸在萬歲狐王手底下做事,兢兢業業幹到二把手的位置,不想當首領的二把手不是好狐狸,時日一久,灰狐狸覺得自己也可以一争妖王之位。然而天不遂狐願,重傷慘敗,火急火燎地帶着一起造反的狐狸夥伴們逃跑。
而天玄城的黃城主與灰狐狸有救,對方活了二十五年,灰狐狸從他八歲時認識他,每年四季都會來找他玩,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于是灰狐狸前來投奔黃城主,此舉乃迫不得已,首先他重傷,其次萬狐妖王積威甚重,積雷山附近沒有妖膽敢伸出援手,最後黃城主是知道灰狐狸的野心、并曾出言積極鼓勵他,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樣推翻阻礙,得償所願,破開束縛。
黃城主說過,他們永遠是朋友。
晏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黃城主是怎麼當上城主的?”
城門口的百姓說黃城主二十歲時當了城主,當時他爹重病垂危,是黃城主勇挑重擔,接過城主的責任,一直做得很好。
灰狐狸道:“他爹為人霸道冷漠,病重時不肯讓位,是他逼着他爹讓位的。”
晏良:……
灰狐狸沉重道:“但我來投奔他時,他一下子變了臉,瘋瘋癫癫的,還會一些從沒向我展示過的術法,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管是我的夥伴,還是城主府裡的人,都被他用這樂聲迷住……連我也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是生是死,但他絕沒做好事,之後就會輪到我們這些妖怪。”
話音落地,前方空間驟然一闊,昏暗的空間内遍地躺着毛絨絨的動物,乍一看是幾隻毛絨絨的狐狸,仔細一看還有豹、鼬、貂、虎、驢、鳥等動物,粗略一數,将近三十個動物。
晏良:……
你個狐狸還挺有狐格魅力的,老虎都能拉攏。
灰狐狸憂傷地看着自己的夥伴:“是我連累了他們……唉,白狐說的對,人類不可輕信。”
晏良收回打量的視線,問道:“隻有他們?”
“……還有一個。”灰狐狸眼神飄忽,“我走之前把他女兒玉面公主帶上了。他就這一個女兒,疼愛有加,諒萬歲狐王不敢輕舉妄動。可能是因為九尾狐的血脈很特殊……玉面公主被那個人單獨關了起來。”
所謂的五隻雞,半扇豬,十壺酒,都是玉面公主點名要的。灰狐狸隻能吃點殘羹剩飯,待遇比造反前還差。
晏良默然。
合着就算造反失敗灰狐狸也有狐質在手,不怕賠光底褲,誰料運氣差到沒邊,天玄城對灰狐狸而言就是個大坑。
灰狐狸猶豫須臾,問道:“從剛才開始,我就沒有再聽到他的聲音了,是因為你麼?”
晏良點頭:“大概是被我點名了,自己結束偷窺了。”
灰狐狸噎了一下,晏良繼續道:“你不用擔心,我本來就是為了城主府的事情而來,既然你不是幕後黑手,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隻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朋友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你聽到的是一個聲音,我和猴哥聽到了兩個聲音,豈不證明後面有人指使?”
猴哥原本正在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妖怪,聞言投來視線,道:“晏良小弟,那兩個聲音一個尖細,一個低沉,但底色幾乎一模一樣。”
晏良毫不吝啬自己對猴哥的贊賞:“是的。”
灰狐狸遲疑:“這證明,那個人有病?”
底色一模一樣的聲音,不正是同一個人?黃城主瘋瘋癫癫的,誰知道他私下是什麼樣子。
“……”晏良說,“這麼說也沒問題。”
槐樹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晏良的肩膀上,開口道:“那個道士。”
兩個聲音但同一個人,難免讓人想起槐樹與泱水曾經遇見的那個道士,兩種性格但同一個人,某種意義上有着十分微妙的即視感。
晏良也有同感,沉思片刻,召出車子,将地上昏迷不醒的妖怪一股腦地塞進後備箱——這個時候也不必考慮交通安全事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