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疼也怕死。
昨天和楚占金對戰的那個外門弟子已經很堅強了——傷口流出的血把衣服染紅了都沒有放棄。
但他還是死了,帶着驚恐和不可思議。
如果他早點放棄就好了。莊靜函也是忍不住這樣想。
“我們修道者是與天争命。隕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失了想要往前走的銳氣。如果,還未開始就打退堂鼓,那也注定這人走不遠。”莊周子看着沉默不語的莊靜函良久,才語氣緩緩地說道。
“那如果與天争命的結果就是死呢?”莊靜函聽見自己語氣顫抖地問道。
“所有人都不能拒絕死亡,哪怕神仙也會有兵解的那一天。”莊周子說的語氣淡然。
“但隻要活着,我們就要努力活的更好,就要活成人上人的樣子。在終局來臨前,誰也說不清,誰會笑到最後。”
“你今天狀态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莊周子背着手站在藥草天裡。陽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襯托的很高大:“隻有做了才不會後悔,隻有争了才知道自己有沒有可能赢下終局。”
“那個死在選拔場上的孩子何嘗不是想拼一把,給自己一個不後悔的結果。雖然他失敗了,但他起碼努力過。”
莊靜函聽後腿一軟直接坐在了藥田旁。
他的腦袋裡一片空白,良久他挂在腰間的玉牌響起了急促的滴滴聲。
他拿起了玉牌,施了個法訣。江恩桓的聲音很快從玉牌裡傳出:“剛才你師父給我傳了一個密語,讓我去藥田接你,你現在沒事吧?”
“沒事,我覺得好多了。”莊靜函擡頭看着刺眼的陽光,“是我太性格軟弱了,不夠堅強……”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強風吹過,一個禦劍而來的人影猛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莊靜函擡頭,看着沐浴在陽光下,整個人都散發着暖意的江恩桓,原本鼓噪不安的内心忽然安靜了下來。
“你沒事吧?是不是還在想昨天的那場比試?”江恩桓很是擔心地問道。
莊靜函像是被陽光晃到眼睛,倏然地低下了頭:“我沒事了,扶我一下,腿有些麻”。
一股好聞的青草一樣的氣味沖進了莊靜函的鼻子。這是江恩桓身上的味道。
莊靜函悄悄的深吸了兩口氣,讓這股清香味浸潤着他的心肺。
他聽見自己嗓音低沉地說道:“我好像能理解了。如果我是昨天那個外門弟子,我應該也會拼盡全力到最後一刻。”
“畢竟上面的風景這麼好。拼一把,哪怕是送了命也值得。”
江恩桓聽到這句話,感受着莊靜函說話時不由自主地顫抖。也是笑了:“上面的風景好,是因為這裡有我麼?”
莊靜函沒有回答隻是緊緊地握住了江恩桓的手。
江恩桓看着這個别扭又執着的莊靜函。心裡也是綿軟一片:“放心吧隻要我活着,就沒人能欺負你。”
“如果想欺負你,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江恩桓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尖銳而冷酷。
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
“亂說什麼,什麼屍體不屍體,我們都會好好的。”莊靜函聽着也是吓了一跳,他胡亂地抹了兩把臉,不太開心地說道。
小朋友這麼好,他以後一定會幸福,會有很多人喜歡他,會有好看的道侶,和美的家庭……
想到這裡莊靜函心裡有些隐隐地痛,痛的他有些喘不上氣。
他和江恩桓的差距太大了……身份,家庭,天資,甚至是年齡。
差距大到他隻能把自己對他的喜歡,變成長輩對小朋友的喜歡。
他看着兩人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沒關系,現在還早。
他可以放任自己沉溺在江恩桓帶給他的溫暖和安慰裡。
如果有一天,小朋友真的喜歡上了誰,他一定會支持。
雖然哪怕隻是想想就已經痛到心在抽搐。
但他不能也不可以仗着江恩桓對他的好,就臆想着獨占這個人。
他配不上。
莊靜函想到這裡,心情也是冷靜了下來——他必須變得更強。
隻有他足夠強大,他才能一直跟在江恩桓的身邊,不被落下。
過大的差距,讓他覺得自己無法成為這個人的道侶,但他至少可以站在他身邊,看他走的更遠。
變強的念頭在這一刻變的強烈。
被江恩桓牽着走的莊靜函,看着走在他身前,姿儀挺拔俊秀的少年,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覺得他又可以努力向前了。
為了不被這個人落下太遠,他會拼盡全力向上爬。
因為他舍不得這個人給他的溫暖和安慰,舍不得這個人待他的好。
江恩桓的出現就像是一抹清泉之于久旱的植物。
他給了他夢想,給了他尊嚴,給了他向上生長的可能性。
所以他也會努力守護着江恩桓,看他成長,看他幸福。
江恩桓剛才的話,換他來說也适用。
如果有人要江恩桓不利,那就得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現在的他還很弱小。
但總有一天,他也會像江恩桓守護他一樣,守護好這個帶給他希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