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恩桓看着再次點燃的篝火和莊靜函平靜的臉,心中也是有些茫然,他本來是來監視這個人的,結果現在卻和這個人一起坐在篝火旁,看着他給自己煮甜奶。
這個發展,真的是……出乎意料得太多,讓他有些回不過來神。
岩牛奶,一種随處可見的動物奶,在鍋裡煮的咕嘟咕嘟冒泡。淡淡的奶香飄逸在空氣裡,莫名地舒緩了江恩桓的心情。
對于大多數修士來說,辟谷也不是不能吃東西,是可以吃,也可以不吃。
“喏,奶煮好了,給你加了一點糖,為了證明我沒在牛奶裡下東西,我也和你一起喝。”莊靜函語氣平穩地說道。
“我……”江恩桓聽後一臉不服。
“沒事沒事,你不怕我下毒,我還怕你碰瓷呢。”莊靜函說得面無表情,理所當然。
“什麼是碰瓷?”江恩桓有些茫然地問道。
“你猜。”莊靜函微微地提了提嘴角,沒有解釋。
不得不說,江恩桓現在這副呆呆的樣子确實有取悅到他。你看哪怕是天之驕子,也有不懂的地方。
莊靜函覺得自己這樣想有些過于精神勝利法了。但真的讓他有些開心。
篝火還在燃燒,莊靜函和江恩桓一人捧着一個裝着甜奶的茶杯,坐在篝火前發愣。
火光明明滅滅,雖然地處荒野,環境很糟,但兩個人竟然都在此時此刻品出了空氣中一點淡淡的甯靜感。
“你不問我,為什麼要監視你?”江恩桓看着莊靜函小口抿着甜奶,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寂。
“不問,之前和我在一起的十四個人都被感染了魔氣,你懷疑我有問題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你竟然真的願意坐下來和我喝甜奶。”莊靜函說到後面的時候,微微笑了一下。
雖然不明顯,但江恩桓還是感覺到了。
“我從小就接受過系統的抗藥性訓練,而且我的儲物空間裡有很多解毒丹,你要是給我下毒才是蠢。”江恩桓嗓音冷酷地說道。
莊靜函看着江恩桓一臉我很酷很強很有背景的樣子,再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江恩桓心氣不順地問道。
“年輕真好。小朋友,我的修為沒你那麼高,需要睡覺,今晚守夜靠你了。”莊靜函語氣輕松地對一臉不服氣得江恩桓道。
“你,你叫誰小朋友?我今年都十六了,如果是普通人都可以結婚了,我……”
“好好,我收回自己的話,那江道友我先去睡了,守夜拜托你了。”莊靜函語氣輕緩地說道“兩個時辰後我來替你。”
江恩桓還想說話,卻看見莊靜函已經爬進了那個藤蔓編織成的口袋裡。
他悻悻地收回了自己已經到了嘴邊的質問。
手中的甜奶正散發着讓人舒适的暖意和香氣,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
一股暖意從口腔,浸潤至胸肺,最後流淌到胃裡。
嗯,好喝。
*
兩個時辰後。
莊靜函從藤蔓編織的口袋裡爬出來的時候,看到江恩桓正在打坐,他之前的确聽說過,有些修煉等級高的修士,可以通過打坐恢複精力,同時監聽四周。
但見他還是第一次見。
畢竟哪怕是修煉等級最高的韓三五,也不過是剛過築基。别說打坐回神,連辟谷都做不到。
這大概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莊靜函心态平和地想。
他從不否認人和人有差距,他是火木水三靈根,其中火木相沖,水火也相沖,這就決定了他的資質很平凡——吸收靈氣的速度不會快。
或許就像是那位給他測資質的長老說的,他真的不适合修道修仙。
他隻是不信命,想努力一次試試,來都來了,總不能試都不試就放棄。
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他沒有去打擾江恩桓,隻是默默地坐在了已經熄滅的篝火旁,再次點燃了篝火。
夜似乎還很長。
“你醒了?我不用你來替我。”江恩桓說得很倨傲。
“嗯,雖然你不用,但我還是要做,因為不這樣做,我心裡會覺得不舒服。”莊靜函輕笑了一下,聲音不大地說道。
江恩桓看着火光中,莊靜函精緻細膩的眉眼和進退有據的氣度,也是有些奇怪。
他的氣質,行為甚至長相和他的身份并不相符。難道他有着不可言說地慘痛回憶……?比如家道中落或是……
“不要随便腦補啊,道友。我沒那麼慘的過去。”莊靜函看着幾乎把想法寫在了臉上的江恩桓笑着打斷道。
江恩桓看着他的笑容,也是有些驚訝,修道可以洗精伐髓,煅氣煉骨,他周圍的人大差不差沒有特别醜的,但像莊靜函這樣笑起來讓人心生驚豔的也很少見。
“你怎麼知道,我剛才想了什麼?”江恩桓為了掩飾心中剛剛一閃而過的驚豔感,忍不住岔開話題,語氣幹巴巴地問道。
“哈哈,秘密。”莊靜函真的覺得這個小孩很可愛,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經28歲了,雖然身體年齡莫名縮小了,但心理年齡并未跟着縮小,反而還在快速地增長。
江恩桓莫名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幹脆地沉默了。
“能和我說說,我的那些同門是怎麼被判斷出沾染魔氣的麼?”莊靜函沉默了一會兒,才語氣低沉地問道。
“沾染魔氣的人,基本都會堕魔,我們發現他們的時候,有兩個人已經魔化了。”江恩桓語氣淡淡地說道。
“其他人也都出現了堕魔的征兆,與其讓他們堕落成隻有欲望沒有智慧的低等魔物,不如給他們留個人形。”江恩桓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很冷漠。
莊靜函聽後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道:“我和他們的關系雖然算不上好,但我想,如果我也在其中的話,我會感謝你的決定。”
江恩桓聞言再次擡頭,看向了莊靜函——此刻他的面色有些沉郁,能看得出,他心情沉重。
“你為什麼會被獨自留在這裡?”江恩桓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一直盤桓在他心中的問題。
“不久之前,這附近還有一大叢五桂草,我被留下來挖藥草。”莊靜函語氣平淡地說道。
“留你一個人挖藥草?”
“嗯,可能是覺得我在這方面有天賦。”莊靜函随口自嘲了一句。
江恩桓看着他并不明朗的表情,沒有出聲。
“雖然我同他們的關系不好,但我還是想幫他們收斂屍體,然後托人帶回宗門……”莊靜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從知道這件事後,就一直盤桓在他心中的想法。
“沒有了,被燒成灰了,不論是低等魔物還是高等魔物都可能會複生,要想鏟除,必須不留根。”江恩恒沉默了一下如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