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在定碰面地點時會優先考慮我找路的能力問題,而不是你的方便、少走路問題?”
鐘朵頓了兩秒,重重地哼了一聲。
同時她用力朝齊俐的反方向扭頭。
卻看到寬團正在花台邊緣走着。
見鐘朵往這邊偏頭,寬團歪着腦袋回視她。
鐘朵又僵了兩秒,默默将頭正回到直視前方的角度。
寬團“啧”了一聲。
覺得一個不貓毛過敏、沒被貓抓咬過、會被部分貓圖片萌到,但是會怕部分真貓的人類,屬實罕見。
從齊俐鐘朵就讀的石階小學到林柏就讀的桂花小學是公交車三站路的距離。
從鐘朵家到林柏家除了三站路外,兩頭加起來還需步行約半小時。
——以鐘朵的步速計算。
鐘朵路上還再次試圖找補:
“約你在學校門口見還有一個原因是那裡坐公交比較方便。”
“我家門口的公交站沒有直達林柏家附近的。”
齊俐:
“嗯,明白,你定地點時當然是經過了考慮的。”
“要不是這時間實在太早,我其實很願意聽你安排。”
鐘朵憋氣。
齊俐略感煩惱,想不明白真正的小學生究竟是個什麼思路。
齊俐感覺鐘朵好像經常因為一些很小的事情生很大的氣。
但要寬團說,這應該隻是單純的兩人氣場不合的問題。
兩人交流的主要障礙在于,齊俐的每一句話在鐘朵聽來應該都像是在對她陰陽怪氣。
因為有着當背景闆的初始設定,所以齊俐對于“安靜”“沒人對她說話”等氣氛有着天生的高适應度。
又因為在那個背景闆角色的位置上從覺醒自我意識到世界崩塌,時間不長,且過程中充滿了意外,所以齊俐對背景闆角色的自我定位還沒有産生不滿,反而處在很有歸屬感的階段。
齊俐覺得,雖然那是被強制設定的屬性,但那也是适合她的。
齊俐還覺得,在安全的位置看着主角、重要配角們攪風攪雨,挺有趣的。
但鐘朵是從小被嬌慣着長大的。
鐘朵有生以來遭遇的最大甚至可以說唯一挫折就是齊俐。
所以鐘朵耐不住寂寞。
當身邊有人時,鐘朵尤其難以忍受對方不理自己。
于是,當兩人走到校門口公交站時,見公交車遲遲沒來,鐘朵終于忍不住主動開口:
“你不先問問林柏是什麼情況嗎?”
齊俐看了一眼寬團,回答:
“說出來可能會讓你不高興,但其實,我對林柏并不怎麼關心。”
“我隻是意外聽說了這件事,然後正好知道身邊有人可能比較容易打聽到詳情,所以順便問一問。”
解釋完後,齊俐以為鐘朵又會生氣,不料這一次,這個真小學生态度平靜,或者說,是有點糾結地回應:
“其實,我現在也覺得,這件事不是我們适合關心的。”
“但已經知道了,我又不能當不知道。”
“總得有個結果。”
“不然我做夢都在夢這事。”
齊俐再次感歎自己當真揣測不好真小學生的思路,同時問:
“什麼内容的夢?”
鐘朵:
“被一群人欺負,爸爸媽媽還有所有人卻都不管我。”
“就像你欺負我那次,連我爸還有我最好的朋友最終都倒戈了那樣。”
齊俐:
“我可以理解你産生心理陰影的邏輯。”
“但講道理,那次确實是你挑釁在先。”
“我隻是防衛。”
“你最多隻能說我防衛得特别成功。”
鐘朵下意識想反駁,卻被開過來的公交車車燈晃了一下眼睛。
再開口時,鐘朵的句子換成了:
“這個場景,好像恐怖片。”
“就是鬼公交那種。”
齊俐:
“這個世界不存在普通活人能看見的鬼。”
這句話齊俐說得特别笃定。
因為這是世界意識親口告訴她的規則。
世界意識長神:
“對,被我賦予了‘看見魂體’金手指的受邀者才能看見所謂的鬼。”
“但那些鬼其實根本影響不到活物的世界。”
“因為時間維度、空間維度都有錯位。”
聽到齊俐的話,加之公交車開到了她們面前、打開了車門,露出光線昏暗的車廂内部,鐘朵感覺更加汗毛倒豎了。
鐘朵聲音略發顫地問:
“什麼叫‘普通’活人?”
“所以有能看見鬼的‘不普通’活人?”
齊俐先一步走上公交車,寬團緊随其後。
這倆注意到鐘朵沒有跟上,幾乎同時回身看向她。
在鐘朵眼中,這一人一貓是齊齊将腦袋扭向她,并一起對她露出了極其相似的笑容。
那兩張笑容在公交車的光線中顯得部分飄忽,部分卻異常清晰。
附帶的,齊俐那在鐘朵耳中自帶恐怖加成的聲音也飄向鐘朵。
齊俐說:
“也許哦。”
鐘朵陷入自我懷疑。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跟這麼個玩意單獨一起行動。
并開始覺得這個玩意可能給她下了蠱,才導緻她做出了不像她的決定。
這時,公交司機大叔一嗓子把鐘朵從驚悚幻想中召回現實:
“門口那個,到底上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