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公物,肥貓應該賠償!”
寬團:打上課鈴了,你們都沒聽見嗎?
緊接着,寬團又聽見一個教室内傳出成年人的聲音:
“什麼?貓弄斷了樹枝?”
“好好好,如果确認是貓的錯,老師會讓貓受到處罰的。”
“賠償可能不太容易,貓沒錢,但是我們可以罰它……”
“少吃一頓?”
“或者罰它捉老鼠、協助除蟲?”
寬團順着樹幹爬到地上,同時嘀嘀咕咕:
“說得那麼信誓旦旦,她倒是來确認啊。”
“信口開河糊弄小孩子嗎?”
“雖然這幫小孩确實需要經常糊弄,不然簡直鬧騰得沒完沒了。
座位在窗邊的齊俐從窗戶探出腦袋,與落地了的、剛好仰頭的寬團對視上。
齊俐對寬團露出一個笑容。
寬團問長神:
“她是不是在嘲諷我?”
“比如暗示,‘看,讓你減肥了吧’。”
“她總不可能聽力敏銳到能聽清我的小聲嘀咕吧?”
長神:
“她沒有陰陽怪氣的習慣。”
“另外,你是不是真開始介意被說胖了?”
“不單是介意被要求節食減肥,而是開始對‘胖’這個形容本身也介意起來?”
寬團:
“我隻是讨厭那些人類輕慢的語氣。”
“說‘胖’時應該使用贊歎的、向往的、與有榮焉的态度。”
一個戴着厚手套的、名叫戴野的中年人走到寬團旁邊,說:
“哎喲,完全不跑呢。”
“所以,寬團,你是真打算為了弄……裂樹枝的錯誤接受處罰嗎?”
寬團說着戴野聽不懂的貓語:
“也不是不行。”
“我以後為了齊俐可能會經常來你們學校,挨罰完了這事就可以揭過,以後再來便不用東躲西藏的。”
沒聽懂貓語的戴野卻準确地接上了寬團的話,說:
“那你等等啊,我先看看這樹枝具體傷得有多重,才能定下對你的處罰強度。”
“隻要它傷得不重,對你的處罰就也不會重。”
“我估計它應該包紮一下就可以了。”
寬團一派沉穩地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蹲坐着等。
作為一隻在附近混了好幾年的老資格野貓,憑着醒目的體型,寬團的知名度和以力大著稱的齊俐其實不相上下。
隻是二者之前出名的圈子不完全重疊,才導緻這倆的建交時間拖延到了現在。
齊俐的出名主要是在幾歲孩子及其父母圈子裡。
而寬團則主要是在老年圈子裡混。
雖然投喂寬團的老人的孫子孫女可能是齊俐的同學,但老人在喂寬團時最多隻會說“我孫子/孫女如何如何”,而不會說“我孫子/孫女的一個同學如何如何”。
齊俐與同學們的交情則是沒好到有哪位同學會對齊俐說“我爺爺/奶奶經常碰見一隻巨胖的野貓”。
實際上,即使這倆之前偶爾聽說過對方,沉浸在自己生活節奏裡的一人一貓也很難對那些聽起來跟自己無關的信息投以關注。
直至終于面對面見到了彼此,這倆才總算意識到,原來彼此是同類。
長神對齊俐說:
“在寬團選擇成為野貓将這附近當作它的主場時,我就猜到你倆遲早會遇上。”
“卻沒想到這個‘遲早’竟然是将近五年。”
“有多少次,寬團就在你幼兒園外、你家外、你小學外路過。”
“又有多少次,你上下學或者去買食物或者瞎溜達時從寬團的附近走過。”
“但你倆的注意力就是不分點給對方。”
“我排練給你倆做介紹的台詞好久了,遲遲用不上。”
“你倆知道我為此有多心急嗎?”
正在上課的齊俐心中歎氣:我想答你幾句,但場合不對無法開口,你知道我有多心累嗎?
齊俐隻好用鉛筆在課本空白處寫:所以你為什麼不直接介紹?
寫完趕緊擦掉,以防被别人看見。
雖然這一句話即使被看見應該也引不起多大懷疑,大概隻會引起些很快便忘記的疑惑,但為了不被當成精神病,齊俐認為必須得防微杜漸、注意細節、不忽略任何小處。
長神:
“不行,必須尊重緣分。”
“有些人即使是鄰居、同學,在同一個圈子裡生活十幾年,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沒緣分便是沒緣分,不能強扭。”
“我作為世界意識,全知我内部的一切,處處我都有能力幹預。”
“但隻有我約束自己、不去幹預所有可不幹預之處,這個世界才真正有可能發展健全。”
“愛,就是要懂得放手。”
齊俐在課本上戳省略号。
這個倒是可以一直不擦。
每天在課本上戳點的學生不計其數,齊俐的這個動作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齊俐經常會思考,要不要讓她能聽見世界意識的事情像她的大力氣一樣成為公開信息。
至少在親友面前公開。
但齊俐始終有所疑慮。
因為力氣是可以實實在在檢測出來的。
哪怕其他人研究不出原理,但隻要看着齊俐的實際使力效果,便必須承認齊俐是個大力士。
可聽見一個隻有自己一人——現在再加上一隻貓——能聽見的聲音,齊俐就很難拿出證據。
小時候這麼說确實大概率會被當作童言無忌輕飄飄地忽略。
等長大後繼續這麼說,則要麼會被當精神病,要麼會被當别有所圖的騙子。
所以隻小時候說一說、等長大後就不再說了?
那現在又何必說呢?
齊俐又不是真有童稚夢幻需要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