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登則沒多說話,懶懶倚靠着沙發靠墊。
漸漸覺得不對勁。
首先是喝了五瓶抑制劑之後疲乏沉重的身體,他能感受到血液流動激素,全部細胞活動起來,熟悉的熱意從骨骼深處發散。
然後鼻尖才聞到一股飄渺清幽的玫瑰香。
他深深吸氣,瞥向沙發另一端,始作俑者把自己縮成一團,環抱膝蓋,兩手攪動一撮頭發,看似專注地盯着屏幕。
嘴角也不知道壓下去一些,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在惡作劇。
蘭登捏住她後頸皮把人抓過來,“我跟你說過什麼?”
指尖劃過後頸腺體,來回彈撥,他的雙眸逐漸水潤,雙唇半張艱難呼吸,“再讓我聞到你的信息素,我會切了你的腺體。”
伊芙琳被白茶香熏得暈頭轉向,及時認慫道歉,收回自己的信息素,“對不起……”
蘭登咬緊腮幫,憋得太狠,眼下浮現一層绯紅,他狠狠閉了閉眼,把無知無畏的少女扔下。
“滾回你的房間。”
“好,好,我這就滾!”伊芙琳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大,下地時踉跄了一下,迅速找到自己的拖鞋。
蘭登單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揉捏太陽穴,胸膛起伏。
“等等。”
已經跑到房間握住門把手的伊芙琳,“怎,怎麼了?”
“非戰鬥場合,不許散發信息素,記住了嗎?”他的聲音都有些變調,淺碧雙眼鎖住她的身影。
“記住了。”
“去休息吧。”
“好。”
蘭登确保伊芙琳已經鎖上門,才虛弱地叫來家政機器人,“扶我進房間。”
他坐過的沙發已經洇了一大片水漬,他管不了了,回房間的短短一段路走了三分鐘,地上逶迤了一道粘膩的水痕。
把自己砸在床上後,他近乎陷入暈厥狀态,捧着抑制劑暈暈乎乎地往嘴裡送,大口大口吞咽。
神智才逐漸恢複清明。
伊芙琳的基因承襲自叛軍女神忒彌斯,一位擁有頂級信息素的omega。年輕的她被alpha們追逐搶奪囚禁,她生性果敢不屈不撓,殺了一位地下城主帥後逃出生天,最後她進行了omega腺體和腔體摘除手術,将餘生投入叛軍事業。
伊芙琳全盤繼承了頂級純度的信息素,還好伊芙琳她沒有易感期,不會被信息素挾持,希望這樣的信息素不會給她帶來别的麻煩。
……
隔天早上伊芙琳起床時,蘭登已經出門,桌上整整齊齊擺着她每天要喝的藥劑,甚至要塗抹的護膚品。
她把那些東西都裝進小箱子,乘坐爸爸的勤務官,亞裡斯的車子來到教養所。
教養所内多了很多攝像頭,她知道,服刑這三個月所有影像會被同步傳播到星網,無數人在鏡頭後對她的表現指指點點。
因為早有心理準備,伊芙琳适應良好。
“伊芙琳大人。”廚子奧蘭多注意着四周,神神秘秘叫她一聲。
伊芙琳不能再得到任何特權,将和所有少年犯一起穿上髒臭的制服,完成規定的勞動服務。她被分配去守鍋爐,站在高台上,底下一鍋近千度的熱油,她得雙手劃動棍子,讓熱油更均勻受熱,稍微不小心就會摔下去,會當場挫骨揚灰。
她被蒸汽灼燒得連連咳嗽,淚流滿臉,完全沒辦法工作,最後教官叫她下去,兜頭給了她一巴掌,叫她在鍋爐房外,大太陽底下罰跪。
奧蘭多又叫一聲,“伊芙琳大人!”偷摸着塞一顆硬質丸子進她嘴裡。
紅燒肉的味道在嘴裡漫開,鹹香爽嫩,慢慢咽進喉嚨,饑腸辘辘的肚子生出一股飽腹感。
伊芙琳細細品味這顆“奧蘭多牌”壓制紅燒肉,“好吃。”自從重新回到這教養所,奧蘭多就一直想方設法接近她,給她塞些吃食。他就是爸爸說的,教養所裡潛伏的叛軍。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皮膚黝黑,一笑露出八顆牙齒,非常陽光,聽她說好吃他更是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他真的是窮兇極惡、殺人放火無所不做的叛軍嗎?
“大人喜歡就好。”眼前的少女滿頭黑發紮成辮子,鼻尖冒出幾點汗珠,長相嬌媚,眉目間卻有英氣,九月天還是熱,隻要她笑一笑,人間都清爽起來。
奧蘭多滿臉孺慕,“伊芙琳大人,今晚兩點,狼嚎為号,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
當晚,房間的紅外攝像頭閃爍,伊芙琳面向牆壁弓起身子,通過随身手表把今天的見聞全部傳給爸爸。
将近兩點,她放緩呼吸,果然聽到不遠不近處的一聲狼嚎。
有人跪在她的床邊,“大人,屬下來遲了!”
也許是隔壁,或者隔壁的隔壁關押的男孩,伊芙琳記不太清了,他恭敬萬分地磕頭,“大人請跟屬下走吧。”
出門、下樓、離開寝室、進入辦公區域的器械室,在傳聞中守衛森嚴的教養所内長驅直入,完全沒有遇到阻攔,伊芙琳注意到,途經之處攝像頭的紅光全都熄滅,等他們走出監控範圍,攝像頭會立即開啟。
要做到這份上,叛軍的人可能已經掌控了整個教養所。
放眼整個勒斯特帝國呢,他們深入每寸領土、每個孔隙,就像躲在陰暗處的蟑螂。
難怪爸爸把他們視為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