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領主和夫人吵架的時候要遠離。
雖然一般情況,沒有夫人敢和領主吵架,但架不住領主非要吵。
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下人們已經如潮水般褪去。
屋子裡的香熏得菩疑心浮氣躁,被他抓出來全部倒塞進香爐:“陳歡意,你最好能夠解釋清楚你在做什麼。”
白蘭不緊不慢走了幾步,在桌前坐下:“不過是那個小奴隸喜歡,哄他一笑罷了。”
“哄他一笑?”
白蘭即:“他長得好看,我瞧着也順心,幾顆神果而已,給便給了。我可以跟你交換其他東西。”
菩疑低頭嗤了一聲,直接氣笑了:“他說他要三顆神果?”
白蘭即:“五顆。”
“那剩下兩顆你準備怎麼辦?”
“搶。”
他耐着性子問:“你是和他認識,還是有什麼交易?”
白蘭即:“都沒有。”
菩疑嗤笑:“那你是失智了?”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幫了我我很感謝,但這是我的私事。”白蘭即再次重複,“你有什麼想要的,我可以跟你交換。”
菩疑:“那我就要你那個小奴隸,把他給我。”
白蘭即歎息一聲,無奈看着他,仿佛再看個無理取鬧的弟弟,一下就把菩疑的火氣撩了起來。
“這個紅尾,曾有個中原名字,叫李朝,做過督察使的男寵,督察使暴斃于半年前的戰事。陳歡意,你想知道什麼,還是他能給你什麼?”
菩疑坐到她面前,“跟我說,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他的眸子很黑,像草原遼闊的夜色,那些散碎的光亮像星子一樣真摯明亮。
可如果說出實情,就會牽扯到身份、立場,甚至更多。對于證據,白蘭即不想有一絲行差踏錯,最終也隻是斂了眸子淡淡道:“他竟然還有這麼一層身份嗎,難怪長得好看,做事又細緻。”
菩疑忽然湊近,手掌攏住她的後頸,将額頭貼在了她的鎖骨下聽心跳。
白蘭即駭然避開,又被他重新攏緊。
“又撒謊了,騙子。”
菩疑松了手,抓了顆果子,咬了一大口,在白蘭即跟前來回踱步,“我們一起被困在這,還不足以推心置腹嗎?”
白蘭即看向窗外:“院子裡有幾株地梅,雪白又堅韌,石頭縫裡也能長得挺拔頑強,足以撐過潛北的冬天,但是花匠還是把它們跟雜草一起拔出,換上正鮮豔的白頭翁。”
“地梅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精心布置過的花圃裡。”
菩疑蹙眉,費力理解着這句話的意思,忽然跑開将窗戶支到最大,叫來了花匠:“把這些白頭翁,全部換上地梅。”
花匠雖然不解,但得了令,立刻便去照做了,菩疑轉過頭,露出一排白花花的上牙:“花圃裡也可以全部都是地梅,這一點都不難。”
白蘭即默了默:“你屢次救我,我很感激,但關在這,也總是要離開的。”
菩疑說:“你不信我?”
白蘭即:“不信。”
菩疑:“我不信。”
白蘭即噎了噎,吐納了一口氣,神色變得淡漠,叫了一聲小世子。
聽到這個稱呼菩疑就生出不好的預感,果然便聽得她刺耳的聲音道:“小世子覺得你應當同潛北其他人不一樣,要說不一樣,那也時你更好利用一些。”
白蘭即雲淡風輕道:“我們之間如果有什麼關系,那便是利益關系,利用關系,所以小世子隻需要答應我,然後告訴我你想要的東西。”
好好的脆果被他壓出了幾個指洞,汁水順着指尖躺下來,“你真是這麼想的?”
白蘭即不作答,默認也是認。
屋中一時無聲,倒是外面傳來了榮瑟的聲音。
“怎麼好好的,府裡一個人都沒有。”
白蘭即登時起身,躲到了床帏後面,随即便後悔了,好好的躲她做什麼,被發現了反而顯得有古怪。
但此刻榮瑟已經榮瑟推門進來,反倒不好出去,料想她一時半會也不會肯走,白蘭即索性在床榻後面蹲下來。
榮瑟一進門就瞧見菩疑不大好看的臉色,他隐忍着什麼似的,好像馬上就要噴發。立即上前關心道:“領主今日發了好大的火,我都有些被吓到了。”
又環視左右,“妹妹還受了傷,沒有事吧?”
菩疑搓了一把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出去。”
榮瑟動作一頓,又嬌嗔一聲,繼續将手裡的食盒端上桌,“妾親自做了奶茶,還熱乎着,領主趁熱喝一口吧。”
她又拿出帶來的香塊,加入香爐,點燃後端到了菩疑跟前。
“妹妹給你添了那麼大的麻煩,領主一定很累,妾想陪着你。”榮瑟忙活一通,繞到菩疑身後,替他按摩肩頸,“領主可有想過如何跟三領主交代嗎?”
暖甜的香氣在屋中彌漫開來,配合着榮瑟輕柔的手法,似乎真有些舒緩的效果。菩疑胸中郁氣卻難散:“打就打了,我有什麼需要跟他交代。”
“妹妹本來就做錯了,我們不占理,就算是不給三領主交代,也需要給其他看見的人一個說法呀,不然領主要是被扣上一個色令智昏的帽子,日後如何服衆。”
菩疑根本沒想過什麼服衆,何況哪來的日後,等天氣回暖,他們就會馬上離開,想到這他感覺更加煩躁了,将領口扯開了一些,随口道:“那便交給你去做吧。”
榮瑟歡喜應下:“妾一定好好辦好,替妹妹消解衆怒,為領主分憂。”
隻是領主最近見我可少得可憐,整日就陪着妹妹,我都以為領主有了新人,就忘記我了。”
菩疑閉眼敷衍道:“很多事物不都分給你處理了嗎?”
“是啊,我忙着為領主分憂,反而見領主的次數越來越少,這樣說來,可是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