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一重又一重随着滾燙的熱風撲到面門。
潛北人向來狗祟愛偷襲,夏季是他們的一貫作祟的日子,為首的男人一身輕騎打扮,前胸和後背覆了兩片護甲。身軀依然像隻熊般魁梧。交領長袍上是一頂象征着權力的钹笠帽,上面的紅寶石大得反光,刺入衆人眼中。
白蘭即一反常态的挑釁,伸出大拇指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對面的人被激怒,推開了勸阻的下将,翻車上馬,朝着白蘭即策馬驅來。
白蘭即同樣揮動了缰繩,如飛箭般蹿了出去,白馬随着鼓聲不斷提速,交彙的那一刻,齊格松的彎刀狠狠砍了下來,粗壯的身軀完全遮蓋住了日光,鋪天蓋地砸下,白蘭即側彎躲過。
一刀不成,對面沒有收刀,而是順勢橫向切去。齊格松臉上的肌肉震顫,誓要将白蘭即劈成兩瓣。
龔彰和幾個副将不敢錯眼地盯着場上情況,不過龔彰的焦急是裝出來,不管這一仗結局如何,白蘭即此生将隻有一個結局。
風聲率先劈開她的碎發,彎刀和白蘭即仰面擦過,下一瞬她拍馬躍起,鞋尖點在了彎刀之上,旋身落到了齊格松背後,雪亮的劍光同時出鞘,齊格松來不及驚恐,一個利落的劍花涮過衆人的眼睛。
白日閃電。
再定睛,白蘭即已經重新掠回馬上,和齊格松打馬而過,各自沖向了敵面。
然而幾步之後,齊格松的身軀“轟”然從馬背上砸落,脖子上的血洞朝外汨汨湧出溫熱的液體。
伏風劍上挑着烏赫世子溫熱的頭顱,白蘭即速度不減,騎着高頭白馬快速穿行在敵方列隊之中,她如同一顆驚雷,炸得烏赫潰不成軍。
女子銀色的梵文面具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冷肅地聲音徹響戰地:“烏赫妄圖和親,去攀折大昭最尊貴的公主,這就是代價。”
全軍歡騰,白蘭即在衆人的歡呼中策馬而來,将人頭抛給了成起,卻在一幹将士中鎖定了龔彰。
她一身殺氣未散,緩緩靠近,龔彰心虛得滾了滾喉結,可他更不敢退,隻能眼睜睜看着白蘭即舉起扶風劍對準他的眉心。
“龔彰,你知道叛我是什麼下場嗎?”
那聲音冷若寒潭,仿佛從幽冥地獄伸出來的一隻手。
扶風劍上卻沾着烏赫世子的血,血滴如線,砸在他的額間,滾燙如火,龔彰猛然驚醒大口喘息。
呼吸之間卻更加窒息,一整隻加絨的馬蹄袖塞在他的嘴巴裡,一直捅入喉嚨眼,連嗚咽聲都發不出來。
白蘭即就站在他面前,舉着根血紅的蠟燭,傾斜着,看蠟油一滴滴落在他的眉心。
帳中幽暗,唯一的光源就是面前這根紅燭,風一動,燭光就跟着晃動,半隐半露出白蘭即神色不明的臉。
那一刻夢裡的恐懼化為實質。
龔彰拼命掙紮,也是這一掙紮,本來就手腳栓在一起跪姿不穩,直接摔撲在地,腳後跟和手腕還綁在一起,動起來像條兩腳蛆蟲。
白蘭即靜靜地看着他。
龔彰越是動,就越是窒息,嗓子眼裡還扒着馬蹄袖,吐不出去咽不下去,絨毛不斷吸附着他的涎水,他隻能窒息、幹嘔、再窒息。反反複複,流淚不止,臉色漲紅。
慢慢的龔彰發現隻有不再掙紮才能用鼻子淺淺呼吸,他終于安靜下來,帳中也彌漫開一股騷臭。
竟然這麼不禁吓。
她的同袍們就是喪命于這樣一個卑劣廢物的軟蛋手裡。
白蘭即繞過那攤液體,抓過他的頭發将他提起重新跪好。
她拔下蓮花簪,跟他演示了此物的用途:“接下來,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若是喊叫,或者故意大聲說話,從你吐出來第一個字起,裡面的針就會當場射/入你的咽喉。”
一聽不會馬上殺他,龔彰拼命點頭。
她抽出了馬蹄袖,坐在他面前的矮凳上,龔彰立刻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鮮地空氣。
“你的下屬,就在隔壁帳中,接下來,我問你的每一個問題,我的人都會同樣問他,如果你們回答的不一樣……”
白蘭即将桌面一拂,劈裡啪啦,刑具掉落一地。
長箭、鐵鈎、彎刀、刺鞭、毒藥、碎膝器,琳琅滿目。
龔彰看了一眼帳簾,外面并無一點動靜,他顫顫巍巍地提出異議:“那如果我都不知道,下人也不知道但是他亂說怎麼辦?”
“那就要看你的命了。”
龔彰又急切地問:“若是我都答了,你會放過我嗎?”
“我會送你回去,讓你見到你的好妹妹。”
她開門見山:“皇後,到底是怎麼死的?”
龔彰想了一下:“皇後她聽說太子謀反,被當場射殺,驚懼傷心,落水而亡。”
白蘭即忍着惡心将馬蹄袖重新堵住他的嘴,出了帳。
使臣的氈包都挨在一起,為了避免動靜驚動他人,她隻把幾個問題告訴了柳赴,讓他獨自逼問下屬,自己則是在帳外站了站,又進去了。
“你說謊了。”
她毫不猶豫,抓起長箭插/入龔彰腹中。
龔彰痛得欲死,仰着頭承受青筋暴漲,卻發不了聲。
“再有一次說謊,你就沒有機會了。”
她握着箭,這東西沾血後變得滑手,插/入時發力減弱,不夠狠也不夠痛快,但她沒換器具。
“現在,再說。”
龔彰已經開始痛哭,可是嗚咽聲剛出來白蘭即已經舉起了簪子,又隻能忍氣吞聲憋回去,默默流淚,期盼趕快有人發現他。
“我說我說,皇後她懷孕了。”
白蘭即心中一緊:“懷孕了,然後呢?”
“她懷孕了,她活着,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嫡子。以吉雍帝對皇後的寵愛程度,一定會動搖太子之位,所以她必須死啊……”
龔彰縮着脖子,不敢看白蘭即。
誰都知道她護短,又最維護皇後。
隻是不知道皇後和太子,誰又在她心中更勝一籌。
“龔彰,看來你的骨頭比我想象中要硬。”
白蘭即甚至沒有出帳,直接堵住他的嘴,“噗噗噗”連插三箭,每一下都用了全力将他捅個洞穿。
血濺了她一臉,燭光照得她宛如森森鬼魅,幽冷的瞳孔盯着他。
“攀咬太子,罰。”
龔彰嘴巴一張就想哭喊,被白蘭即重重扇了過去:“聲音要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