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歌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稍一猶豫,就沖出了帳外。
現在的情況比預料的要差許多,她不能完全受阿惹耐的擺布,這樣将永無翻身之日。
很快,麥歌在帳外大聲哭喊起來,又漸行漸遠。
白蘭即松開了塔拉,再次道歉,而後快速用白紗按住傷口。
塔拉吓得淚眼朦胧,她縮在角落裡看着白蘭即,那樣多的血,光是從人的身體裡流出來就足夠膽戰心驚了,而白蘭即卻始終面色沉靜。
她不明白,也問出口:“為什麼?”
白蘭即靠着床榻邊緣,深深吸一口氣:“因為我賭錯了,所以要再找一條生路。”
帳簾在這刻被人突兀掀開,白蘭即卻心下一咯噔,這人她并不認識。
汨娜帶着五六個人風風火火闖了進來。
她穿得華麗,頭頂着一朵很大的假發髻,紅綢盤發,上面綴了不少珍貴的珠寶。
神色驕傲,眼尾斜挑,輕視又直接地看向白蘭即。
塔拉及時行禮:“阏氏。”
原來是阿惹耐的妾室。
汨娜的部落地位不高,向來依附烏赫。若是阿惹耐娶一個厲害的可敦,她得作小伏低忍氣吞聲,可是如今這個可敦隻是個随時會死的罪人。知道這個消息,即便是阿惹耐自己招來的婚事,她為了體現大度,也難得沒有跟人鬧。
聽見白蘭即快死了,她心中焦慮甚至帶上了一位巫醫,汨娜希望這個可憐的女人活久一點,占着這個可敦的位子,替她擋走阿惹耐的桃花。
可見到白蘭即後,她的臉卻沉了下去,斜了塔拉一眼:“滾出去。”
冷汗氤濕白蘭即的碎發,狼狽地貼在臉上,卻依然能看出是個美人兒,還是個與所有草原女子都不一樣的美人兒。
那是一張很明豔的臉,如中原繁亮的珠玉,卻偏生了三分冷肅倔氣,那是草原人沒有的端方矜貴。
即便狼狽,依然驚豔。
盡管兩邊有着巨大的的文化差異,可是女人的直覺卻是一樣的。
白蘭即的氣質太特别,特别便代表不可控,這樣的人還要跟阿惹耐朝夕相處,汨娜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最初來烏赫時,汨娜最想嫁的人其實是厄今。盡管她一眼就被阿惹耐英俊的容貌吸引,可世子薨世,厄今就是狼主唯一的嫡子。
狼主敬愛他去世的可敦,注重血脈秩序,厄今最後可能成為下一任世子,繼承狼主之位。
可是厄今看不上她,汨娜的臉型細長,顴骨很高,眼睛也小,她跳舞像厄今示愛的時候,被他調侃是根刻薄的茄子。
汨娜恨死他了,隻可惜自己不是男子,殺不了他。
她退而求其次嫁給了阿惹耐,他不受寵,汨娜便将怨怼轉移到了阿惹耐身上。那人向來脾氣尚可,都會忍耐下來,算是個對她不錯的丈夫。
看在臉的份上,汨娜很快接受了他,隻是時常會耍小性子,叫他來哄,并樂此不疲。
汨娜雖然嘴裡不屑,可她确确實實是滿意阿惹耐的。她不能忍受阿惹耐像對待自己一樣對待其他女人,光是想一想汨娜就要抓狂。
何況榻上的人這樣美麗,還曾經那樣尊貴,實在讓人輕易就滋生出陰暗的嫉恨。
隻在須臾間,汨娜已經改變了注意。
她高聲吩咐:“給我劃爛她的臉,丢到軍妓營裡去。”
又推了巫醫一把,“去,把祭祀的香點了,我要香灰,越多越好,再擺個小祭台,要快要方便的祭台!”
護衛們猶豫一瞬,站在汨娜身邊最近的那個立刻被她抽了一記響亮的巴掌。
旁邊還在苦着臉躊躇的巫醫立刻放下醫箱,開始擺弄。
護衛也對視一眼上前,正待一左一右地架住白蘭即時,她猛然出手,尖頭鋼叉狠狠插入其中一個護衛的脖子,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聲,瞬間斃命。
卻也帶走了白蘭即手中鋼叉,随即她的傷口湧出更多鮮血。
白蘭即的後背緊緊抵住床榻:“我是三王子的可敦,誰敢動我?”
目光淩厲,竟逼得衆人不敢上前。
汨娜也被駭了一跳,終于想起這女人的身份,她亦嗤笑一聲:“可是你不吉,阿惹耐剛娶了你,就被細作重傷,你這樣的人,為長生天所不容,今日我就幫你去去晦氣。她手裡已經沒有武器,給我上!”
所有護衛一擁而上。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白蘭即狀态已是極差,被當胸踹了一腳後,便被完全撲到,四肢盡數被壓住。
汨娜獰笑着走到她面前,兩個清脆的巴掌便甩了過去,又從頭上拔出一根珠钗,掐住白蘭即的臉頰就戳了下去,要是真被這樣戳一下,臉上不得一個窟窿。
白蘭即拼死一掙,在最後罐頭爆發出力量,右膝頂開一個護衛,偏離了原本的位置,可是鋒利的钗尖還是在她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護衛們再次将她死死撲倒,這一下整個身體都被壓住,毫無動彈。
香灰此時也已經燒好,汨娜狂笑着,直接搬起香爐,全數倒在白蘭即臉上。
白蘭即渾身一震,滾燙的香灰撲面,深深嵌入傷口,縱然是她,也忍不住慘痛出聲。
“住手!”
菩疑從帳外沖了進來,管不了許多,将他們連踹帶推一把掀開,護衛們和汨娜摔做一團。
他立刻去拿冷卻的茶水,一股腦澆在白蘭即臉上。
白蘭即睜不開眼,遲鈍地用手去摸面前的臉,惶惶喊了一聲:“菩疑。”
“命倒是很硬。”
菩疑的聲音聽不出來情緒,“哪個正常的女孩子活得像你一樣,日日新傷。”
汨娜扶着磐髻怒色沖沖從地上趴起來:“小世子,不要多管閑事!”
“這個人我還有用,不能死。舅母,不要惹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