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讷耶洞悉一切,沒有親自出兵,卻将四個兒子全部派出,每人隻給了兩百騎兵,也是曆練和比較的意思。
這一仗,霍讷耶的兒子們做得十分漂亮,他們大獲全勝。
白蘭即在王帳外圍不動聲色接收可敦們那邊傳來的讨論信息。
厄今割下了哈魯部副将的人頭,而阿惹耐則一路殺入了哈魯部最忠實的下部、磬岩部落的王帳,搶走了他們的女人、奴隸和牛羊。
若是今年暴雪,草原便再無磬岩部。
王帳之中,霍讷耶粗聲粗氣叫阿惹耐上前,渾厚的大掌拍在了他的肩頭:“做得很好。你想要什麼獎賞?”
聽到父親難能可貴的肯定,阿惹耐的臉上浮現出謙遜的笑意,正待答話,厄今突然捂着手臂怪叫一聲。
霍讷耶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厄今?”
厄今跪下行禮:“回阿吉,兒子無用,受了點小傷。”
他脫下一隻袖子,右臂上皮肉被鐵錘攪得鮮血淋漓,光是一眼,便可見慘烈。
霍讷耶得神色一變,立刻傳喚巫醫。
“怎麼回事?”
“是兒子沒本事。阿惹耐戰前勇猛,窮追猛打之下,把哈魯部逼急了,派出全部主力來攻。他或許是太想替阿吉一舉拿下哈魯部了,可是他見敵方增兵,便調轉矛頭殺去磬岩部。阿惹耐一走,兒子寡不敵衆,成了甕中之鼈,拼死抵抗,才殺掉了副将叱努回來。阿吉,兒子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阿惹耐臉色一變,他一個副将怎麼敢越過厄今沖陣殺敵。分明就是厄今想要獨吞整個哈魯部才支走自己,結果險被反剿。
若不是為了救厄今,整個磬岩部都盡收他囊中,不得逃脫了。
他正想辯駁,厄今又再次開口:“總歸是兒子此次失利,拖了大家的後退,阿吉不必怪三哥急功近利。”
霍讷耶的目光在他們二人臉上轉過,最後停留在齊勒身上:“你說,是不是這樣?”
齊勒吓得手一抖,把想要敬獻的瑪瑙串摔在了地上,嗫喏道:“阿吉,兒子不知道啊,兒子一直跟着四哥。”
赤那瞧見厄今血淋淋的傷口,忍不住浮現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又被霍讷耶眼神警告了,心虛地哼了一聲:“我也不知,我當時跟其他部落對戰去了,他們就像是蒼蠅一樣難纏,揮打就散,停止就圍攻上來,沒空管别的。阿吉又不是不知道,我從不跟厄今一起出兵。”
“真是胡鬧!”
霍讷耶斥道:“本王早就叮囑過你們,兄弟幾人需得同氣連枝,将信任和後背交給彼此,這是規矩!你們四人出兵,卻分成了三隊作戰!眼裡還有沒有我!”
王子們齊刷刷跪下行歉禮:“狼主恕罪!”
霍讷耶又看向阿惹耐。
“而你急于求成,作為哥哥,看護弟弟不利,作為副将,不聽調遣,至主将傷重,應數罪并罰!”
霍讷耶頓了頓,半白的胡子因生氣而起伏:“不過念你征讨磬岩部有功,功過相抵,就算了。”
說完親自下去扶起厄今,讓巫醫立刻診治。
阿惹耐站在帳中,臉色白了青,青了白。最終隻是像一個局促的外人,巴巴的沉默地站着。
無人注意到他眼中的狼狽。
潛北有五十六個部落,大半盡附烏赫,剩下的一小半各自為伍或抱團,就如哈魯部一樣。不一樣的是,其他的部落不像他們這般嶄露頭角,而是暗暗蟄伏,像獵食的動物,隻等一個咬斷獵物的好時機。
“跟大昭周旋太久,這些老家夥們蠢蠢欲動,生出想換掉主人的心思,該收拾一批了。”
霍讷耶把兒子們叫到沙盤面前商讨從誰開始動刀。
王帳安靜下去,一盞茶後,赤那率先推動移動樁到了一個标記處:“不如就選青客部,他們就是牆頭草,誰占上風都搖旗呐喊,就拿他們開刷,眼不見為快!”
厄今嗤笑一聲:“挑個這麼弱的部落,手腳斷了嗎?你是聽說青客部的女人豐滿有力好生養吧。”
“你!”赤那憤怒大喊,“那你選個我看看!”
厄進點在一處地方:“哈魯部被我們打痛了,卻沒有打死,等到冬天一過,他們會重新獲得長生天的生機。隻有哈魯部倒台,以他為聯盟的部落才會分崩離析,到時候我們想利誘拉攏或直接讓他們灰飛煙滅,都易如反掌。阿吉,我建議乘勝追擊。”
“不錯。”霍讷耶點點頭,又看向齊勒。
後者啃着手指頭,試探性的指向靠近東邊的地方:“突突部以打制鐵器出名,我們不如拿下他們,收為己用。”
霍讷耶最後看向了阿惹耐:“你呢?”
阿惹耐道:“兒子認為,四弟五弟六弟,說得都不妥。”
此話一出,所有人神色各異看向了他。
還不等阿惹耐說什麼,王帳的簾子被人掀開。
“阿吉!!”
一個穿得尊貴且圓滾滾的稚童牽着個女子進了王帳,看清女子樣貌時,所有人的目光比落在阿惹耐身上更加驚詫。
阿惹耐面色驟變:“白蘭即,誰給你的膽子私闖王帳,還不滾出去。”
霍讷耶的手裡的推杆撇到了一旁,張開雙臂将稚童接了個滿懷:“拉伊!”
他眉眼帶笑,看向白蘭即時卻森然可怖:“你來幹什麼?”
拉伊晃了晃霍讷耶的手:“阿吉,這個漂亮的姐姐站在門外好冷,我就讓她進來了,你讓三哥不要罵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