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俘虜更沒有資格享受沐浴,她不再說話,閉上眼重新睡了過去。
沒有什麼悲痛,也不見疲憊恐懼,有食物就吃,有藥就喝,一碗都不落下。
潛北的食物很難吃,不是稀就是幹硬的。他們喜歡将各種奶制品打成糊糊,豐富營養,肉則做成風幹的口感,幹硬難嚼,這還是看在白蘭即受傷的份上才有的待遇,肉的臊腥味混着膩滑的奶腥氣,令人作嘔。
白蘭即在征戰時也不乏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糧草稀缺時更是隻能狩獵,可是她不曾深入潛北了解過當地的食物,沒想到差異如此嚴重,吃一口要吐三口,可想要傷快點好,便要進食,吐完又隻能繼續吃。
塔拉見她吃得太少,便央求姐姐給她弄些新鮮的肉食,白蘭即本沒報什麼希望,沒料想到了晚間,麥歌真的帶回來一塊新鮮的牛肉。
塔拉把生肉烤得焦香冒油,又用小刀給她切開,果然嫩滑鮮美,還有佐料得淡淡鹹味。
她道了謝,分了兩塊給姐妹倆,細細嘗了一口,縱然不愛口腹之欲,也覺得口齒生香:“這是青笇鹽湖提煉的鹽?”
“怎麼可能,青笇鹽湖是潛北草原寶貴的财産,最強的五個部落都派了駐兵駐守,每年提取的湖鹽數量有限,隻供給貴族。我們這樣的奴隸可弄不到鹽,就是尋常自帶鹽味的肉感那也是得主子賞賜。”
塔拉搶先回答了她,肉片在她嘴裡嚼了又嚼,舍不得吞下,含糊說話。
“是姐姐,幫人牧羊,用勞力換來了一塊生牛肉,上馬前把生肉塞進鞍墊裡,等到牧羊回來,整塊肉都被馬汗水勁透了,便有了鹽味。”
白蘭即咀嚼的動作一頓,心裡翻江倒海,沒忍住将肉吐了出去。
塔拉猛地站來,惱怒又惋惜:“你太浪費了。”
麥歌也在帳簾前抱臂盯着她,臉上是明顯的不快。
白蘭即卻又一聲不吭将剩下的肉大口吞了個幹淨,這或許是她為數不多一頓好吃的肉,沒有資格浪費。
飯後她又重新躺了回去,幹瞪着眼睛發呆,女奴們也離開氈帳守在了外面。
烏赫的男人們一走,草原仿佛都安靜下來,白蘭即暫時得到了短暫的甯靜,她大多數時候都在睡覺,努力休息養傷,熬得濃濃的醬汁似的藥汁一碗碗下肚,換掉的紗布包累計到一塊有小土坡那麼高,如果不是潛北敬火為神,不能往裡扔入污穢的東西,也能當柴火燒了。
然後就是觀察傷口。
傷勢給她的劍術帶來的阻礙還不明晰,白蘭即心中焦慮,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她的右手上,每日握拳發力,感受傷口的恢複程度。
終于可以下床走動時,她提出想要出去走走。
麥歌一口拒絕了:“三王子的命令是,除非氈包燒起來了,否則你不能離開。”
白蘭即蹙眉,阿惹耐防備心太重,如果不能出帳,她連烏赫基本的地形都不清楚,之後想做什麼都不可能。
但她還是退而求其次:“那我要一塊木頭,再有一把小刀,我要做拐杖。”
麥歌又要拒絕,她補充:“如果你不答應,我就隻能自己出去找了。”
如此白蘭即終于得到了一塊木頭,按照她的要求,有半人高,粗壯、堅硬、難以開裂。
這是專門長在沙漠裡的鐵木,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白蘭即鄭重感謝了麥歌,這個人冷面無情,脾氣不好,但是卻心軟,做事也用心。
白蘭即在監視下開始雕刻這一大塊木頭。
雕工很考驗臂力,看似隻是小幅度的動動手指,但精準的操作則需投入大量的精力。
白蘭即專注不了太多時間,她的體力和手臂力量都無法支撐太久,第一日隻削窄頭部的一圈,第二日和第三日削細了木棍。
第四日又将此物削得更深,到了第六日已經有了輪廓。
凱拉盯着這東西看了半晌,說怎麼還不如她撿的那根柴火棍好看。
白蘭即沒吭聲
麥歌倒是看出了門道:“這是……劍?”
那東西已經初具雛形,但是木頭不比鐵,白蘭即将它做的更大更厚重,已達相差不多的手感。
但她不肯承認:“這是我的拐杖,我身體虛弱,迎風便倒,需要一根拐杖。”
況且這東西不過是一根木頭,沒有殺人的能力。
她如此說,麥歌也不便再說什麼:“三王子回來,我會如實禀告。”
“請便。”
之後的每天白蘭即都在修刻她那柄“拐杖”,等到終于差不多像一把劍時,阿惹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