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的道了個歉。
被他碰到的中年人揮揮手表示沒事,物部知章這才注意到他正是剛剛遞毛毯給自己的人。
中年人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關切的問道:“小哥你趕緊擦擦身上的水,這海風一吹容易感冒。”
說罷,他又歎了口氣,神色憂愁。
“哎,難得出來玩一趟,結果卻遇到這種倒黴事。”
中年人不住的抱怨着,他似乎憋了很久,一口氣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物部知章心不在焉的聽着,卻沒想到對方話鋒一轉,将話題引到了自己身上。
“诶,不過和你比起來,我也不算太倒黴,說起來小哥你是怎麼掉海裡的?”
“我……”
突如其來的發問讓物部知章愣住了,他不知該怎麼回複,隻好沉默以待。
但好在中年人也沒有追問,他像是把物部知章當做了自己的樹洞,沒等到回答便自言自語的說下去了。
“有個黑色長發的男人把你從海裡撈上來的時候我們都吓了一跳,不過之後他就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黑色長發的男人?物部知章愣了一下。
“阿嚏,”中年人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哎,不知道警察還有多久才到,這風吹得真讓人頭疼。”
“小哥,你還撐得住嗎,我看你身上有傷,要不要到邊上休息休息。”
物部知章笑着婉拒了對方的好意,他的腦子裡亂糟糟的,閉上眼就會想到諸伏景光、組織、公安這些,根本沒法安靜的坐下來。
“話說,你這傷是怎麼弄的,看着……有點嚴重啊。”
“可能是從船上掉下來的時候撞到了腦袋吧。”
“腦袋?”
中年人語氣古怪的重複了一遍,物部知章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脖子上的繃帶正在向外滲血,即使是這種黑暗的環境中也能看出異常,他尴尬的笑了笑,将身上披着的毯子拉高了點,遮住了脖子。
此後中年人便沒再找他說話,物部知章一個人站在救生艇邊緣處,表面平靜,内心卻焦躁不安。
天還黑着,他不清楚此時距諸伏景光離開已經過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時間拖得越久,事情就會越糟糕。
但他又能做什麼呢?
物部知章裹緊了毯子,仿佛直到此刻才感受到身上的寒意。
他的手機進水了,電腦留在了船上,不出意外的話将會和奇迹号一起長眠海底,現在的他沒有任何手段能聯系到諸伏景光。
不,即使聯系上了,物部知章也明白,自己恐怕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有幫助到他嗎?
物部知章捂住臉,心裡滿是苦澀。
救生艇上傳來了其他人的哭泣和叫罵聲,似乎是因為救援遲遲不到而産生了恐懼,但物部知章無力關心其他,他掏出進水的手機,麻木的按了幾下。
不出意外的沒有任何反應。
是他太過自大了。物部知章止不住的想。
自以為能改變現狀,帶着高高在上的目光投身其中,實際不過是棋盤上的小醜,賣力的表演卻隻是看客口中的笑談。
愚蠢且自大。
如果他再謹慎一點,不那麼自以為是,是不是就不會害得諸伏景光落入這種境地?
更進一步的想,如果沒有“物部知章”這個人,那諸伏景光會不會過得更好,或許他會順利的完成卧底任務,離開組織,度過安靜平和的一生……
如果……
他的腦袋脹得厲害,但思緒卻如潮水般止不住的發散開來,他抹了把腦門,似乎有些低燒。
就在這時,船上的衆人發出一聲驚呼,物部知章擡眼看去,映入眼簾的便是警方的救援船和直升機,配合着海面上晨曦微露的景色,構成一幅充滿希望的繪卷。
衆人被困海上一夜,神經早已緊繃至臨界點,乍一見救援到達,不少人都哭着擁抱身邊的同伴,當然這并不包括物部知章。
他的思緒仍舊飄在遠方。
已經沒有挽救的辦法了嗎?
太陽緩緩地從海平面升起,照亮了天空,碧藍的海水映在物部知章的眼眸中,深不見底。
不,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他看了一眼向他們緩慢靠近的救援船,雙手攥緊了毛毯,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型。
還來得及,還有……補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