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安娜的去處,會議室裡的人沒有多想,熟悉她的人随意商讨了幾句後便将精力放在了殺人案的後續上。
而對于困在冷庫裡的物部知章來說,驚吓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那是一隻冰冷的、沒有任何生息的、人類的手。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一個人形的輪廓若隐若現,掩藏在紙箱背後,看得不是很真切。
物部知章的大腦空白了一瞬,他又回過頭,佐佐木孝二的屍體還在不遠處躺着,再仔細看了眼身後,黑暗中勉強能看出那是一名女性的屍體。
第三個人。他的眼神暗了下來。
“你……又殺了誰?”他忍不住問道。
“嗯?”
對于物部知章的問題,柳田讓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他看見了物部知章身後的另一具屍體,這才用一副輕飄飄的語氣回答:“啊,随手滅掉的小老鼠罷了,和你們公安沒關系。”
“不過這孩子你也認識,叫安……叫什麼來着的?”
“安娜。”物部知章輕聲補充。
“哦,對,是這個名字,怎麼,你想和我聊聊她嗎?”柳田讓啧了一聲,“這有什麼好說的,我又不認識她,你和她也不熟,你還不如趁機問問我更重要的事,好在死前做個明白鬼。”
柳田讓的聲音尖銳刺耳,物部知章聽了隻覺得頭腦發脹,空氣裡若有若無的氣味也讓他作嘔,他沙啞着聲音問:“為什麼?”
從理性上來講,現在糾結安娜的死因也已無濟于事,他應該像柳田讓說的那樣,套些更重要的信息,但從感性上來講,他做不到。
或許這就是柳田讓想要看到的,他正在一點點摧毀物部知章的心理防線。
“為什麼殺了她?好吧好吧,既然你非得要聊這個……”似乎是坐久了不舒服,柳田讓開始插着兜來回踱步,“隻能怪她運氣不好,誰讓她看見了呢。”
物部知章一陣恍惚,他想起了安娜在笹野案中提供的自己的行動軌迹——
案發當晚,她工作結束後便一直在船艙内閑逛,直到十二點左右才回房休息。
而那時,正是柳田讓襲擊高藤圭的時間。
“她看到了你殺人的過程。”物部知章笃定的說。
柳田讓沒有予以否認,雙方默契的沉默了片刻。
“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在意這種事情,”柳田讓不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他很快再次開口了,“這姑娘可比你聽話多了,我把她帶到這裡時沒費絲毫力氣。”
“話都說到這裡了,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把他騙過來的嗎?”
物部知章沒吱聲,柳田讓的話看似是在詢問,實則不然,這是柳田讓自我表演的舞台,無論是否有回應,他都會繼續說下去的。
果不其然,物部知章的猜想應驗了,柳田讓很快便告訴了他後續。
“那姑娘本來想把事情原委告訴那名小偵探的,隻可惜她語言交流有點問題,被我忽悠了幾句就把我和小偵探當成了警察一夥的了,不過也幸好她沒瞎嚷嚷,不然我就得再解決一個人了。”
柳田讓走到物部知章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後者也沒躲閃,直勾勾的看着對方。
片刻後,柳田讓笑了,“哎呀相原先生,你終于生氣了呢,這樣就好,之前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沒什麼反應,我還以為你是個沒有情緒的人偶呢。”
事到如今,在示弱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脖子上的傷口暫時止住了血,物部知章松開手,全身緊繃,準備最後放手一搏。
他選擇用語言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你會這麼肆無忌憚的的殺人,想必組織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後續計劃了吧,你們想對這艘船做什麼?”
“你猜猜看。”
意料之中的回答,物部知章心想,再怎麼腦子有問題的人,也不會把這種關鍵信息随便說出來的。
“我得提醒下你,相原先生,”柳田讓忽然湊到物部知章耳邊,“到現在為止一直是你在提問,我的問題你可是一個都沒有回答,希望你能注意下自己的立場,被審問的可是你。”
“至于我想問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了吧。”
柳田讓的耐心正在逐漸耗盡,物部知章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卧底的事,我大可随便說個名字敷衍你,你又要怎麼分辨呢?”
他一邊找話敷衍對方,一邊估算着時間。
果然,柳田讓不耐煩了。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再不說的話……”
他看了眼手表,話音未落,物部知章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後一躍,躲到了一堆箱子後面。
然而腦震蕩帶來的頭暈和冰冷環境造成的手腳麻木拖累了物部知章,他一個踉跄,撞到了不少紙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