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口腔包裹着蒼甯的手指,有種冰冷濕膩的感覺。
小黑蛇緩緩在蒼甯手腕上爬行,尾巴尖都在用力,努力地一點點地想要把蒼甯吞下去。可惜實在是太過弱小,又不夠強壯,撐得腮幫子發白,眼看就要把自己撐死了。
蒼甯無語地撓他的尾巴尖。
他明顯顫了一下,腮幫子都沒那麼使勁兒了。
蒼甯笑了一聲:“晏長書,想把我吞了,等下輩子吧。”
她見晏長書有反應,松了手,又去撓他的尾巴尖。來回幾次,小黑蛇騰地一下松開了嘴,松松挂在她的手腕上,兩顆小黑豆一樣的眼睛仿佛怒氣騰騰,悠悠回身往蒼甯手臂上爬去。
他身上的鱗片若貼近細看,恍似反射出冷冷的青光。每一塊細小的鱗片都規整而柔軟,但是蒼甯忽然發現剛剛她撓過的地方翻起了幾塊鱗片,露出了小黑蛇細嫩的皮肉,看上去像極了小小的傷口。
他堅定不移地往上爬,腰腹用力,翻起來的鱗片不斷摩擦,很快就磨破了。
蒼甯見他忽然停在了自己手臂内側,小腦袋探了探,随後張嘴給了她兩個小小的咬痕。
“嘶——”
蒼甯把他拎起來:“餓壞了是吧。又開始咬我了。”
小黑蛇成功咬出了幾滴血,張嘴打了個哈欠,吐出蛇信子。
歪頭。
呆滞——
蒼甯眯眼。
這家夥變成蛇的時候怎麼這麼呆!!
她沒有給過多的同情,出門把晏長書丢進了自己房裡。小黑蛇懵逼地在床上打轉,像是分不清在哪裡,之後特别着急地去找蒼甯。
蒼甯把門一關,巨大的黑影吞噬了房間的一切。小黑蛇陷在冰涼的被褥中,緩慢地、緩慢地溜下床,去尋找記憶中的氣息。
除此之外,小家夥沒有想任何事情。
而這一頭,蒼甯覺得自己給晏長書養成了極其不好的習慣,就是一起睡覺。
想當初成婚之時,蒼甯就很讨厭肢體接觸。就算變成蛇也一樣!
隻不過,小小的确實可愛一點。就像她看見小小的晏長書拿着冰糖葫蘆,會願意接過來嘗試一下。
這倒不是因為什麼同情,隻是因為這個時候的他還很弱小,沒有什麼值得她在乎的攻擊性。
和天界将他留下的理由一模一樣。
一碼歸一碼,蒼甯隔日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是很氣。
因為晏長書正趴在她的被子裡呼呼大睡,幾歲的娃娃短手短腳,臉頰肉嘟嘟的,把他喚醒之後,他反倒成為了最驚訝的那個人。
“唔,小娘我怎麼又在你這裡呀?”
蒼甯抱着手,摘了钗環的長發淩亂又不失優美地垂落在她肩頭,不施粉黛的臉龐上帶着懷疑的神情。
她一步一步詢問:“昨天做夢了?”
“嗯……”晏長書眨巴眨巴,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好像是。好像是夢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姐姐。但是姐姐好兇,要把我丢走,我很害怕,所以一直想要來找小娘幫我。”
他想了想,垂下小腦瓜:“可是……小娘不願意出來,我沒辦法,隻能跟進去找。”
“哦?”蒼甯挑眉聽他說故事,“我去哪裡了?”
“一個雞蛋裡,裡面亂七八糟的,蛋黃和蛋白都攪在一起……”
蒼甯敲他腦袋:“我看你是想吃雞蛋了。”她說,“今日應當也不必上課,你有沒有什麼東西放在廟中需要整理?”
晏長書搖搖頭。
蒼甯拔高音量:“若是沒有,便趕緊從我床上起開。”
晏長書愣了兩秒,抱着小被子一顧三回頭。
蒼甯忙着要換衣服,伸腳就給踹出門,動動手指關上了門。
晏長書摔了一個大跟頭。
桃枝穿中堂而過,看見自己的業績摔在地上,連忙趕過來,真是捧在手裡怕摔着,含在手裡怕化了,一個勁兒地哄。
晏長書站起來,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問道:“桃枝,小娘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呀?”
“這怎麼會呢!”
桃枝彎着腰,活像宮裡的大太監,很大聲的佐證:“前輩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呢!她超喜歡你的!愛死!”
晏長書擡頭:“那小娘喜歡我什麼呀?”
“聰明啊,讀書好啊,正直啊,善良啊,那個……”桃枝擦了擦汗,“那個,那個,特别乖啊。”
“可是小娘說我一點都不乖。我要怎麼樣才可以乖一點呢?”
“解決一些難題吧……”桃枝以手作扇,扇着風:“怎麼這麼熱,一回答這些問題我就冒汗哈哈哈哈哈哈!呼——這些問題太帶感啦!”
晏長書又問:“什麼難題啊?”
“你長大變得聰明、正直、善良,變得特别乖啊。”
“我很快就會長大的。但這是難題嗎?”
“啊……”桃枝忙不疊擦汗,音調像是飄在空中,最後一拍手,感覺要碎了,“不、不是,哈、哈。”
晏長書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後說道:“桃枝,這不是難題,你隻是把那幾個詞重複了一遍。”
他轉身拍門:“小娘,我們今天上學嗎?”
過了很久,蒼甯的聲音遙遙從房間裡傳出來。
“不。”
晏長書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裡走。
不知道是哪一種情緒在起作用,桃枝跟上去,竟然覺得周圍的氣壓壓得他擡不起腰。
晏長書回頭問:“桃枝,我要是能幫上她的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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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些需要被旁人眼見為實的事情之外,很多事情都是暗中進行的。
下午貔大虎來催了一次,蒼甯心情不好,甩給他一個金餅子,他喜笑顔開地閉上嘴。
“我去找了司命星君。”
貔大虎咬了口金餅子,當零嘴一樣吃下了肚子,說道:“怎麼樣?”
“滿嘴胡話,”蒼甯說,“你為什麼要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