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書的事情你知道嗎?”
司命星君撣了撣衣袖,沉穩如山:“不知道。”
蒼甯抄手而立:“我還沒說是什麼事情呢。”
司命星君:“……晏長書的事情,本君一概不知。”
自此開始,司命星君的表情無懈可擊,沒有任何可供蒼甯指摘的部分。
延壽司,第一天府宮前。
小童看見司命星君鬓發微亂,面頰微紅,同蒼甯一起走進來,還以為司命星君背着花神腳踏兩條船,努力克制着自己瞠目結舌的模樣,僵硬地鞠了一躬。
“星星星君。”
蒼甯心裡那股想看樂子的勁兒又上來了,捉住小童悄聲問:“你家星君的寶貝都藏在哪裡?”
“啊……”小童看着司命星君的背影,“沒有什麼寶貝呀。”
“怎麼會沒有呢?”
蒼甯的臉近在咫尺,隻稍一眼,小童便漲紅了臉,吞吞吐吐道:“大人、大人就是這裡的寶貝……”
蒼甯一愣,聽完哈哈大笑,放開小童,跟上去:“司命星君,你家小童挺會甜言蜜語啊,莫不是同你學來的功夫?”
司命星君含了含笑,客氣道:“如此,大人便知我延壽司确實沒什麼寶貝。有關鬼王晏長書的事情,更是不會記錄在卷。”
“地府掌管人間生死,我知道。可是星君卷上掌管的卻不是生死,而是命運,如何不會記錄在卷?想必是诓我,不允我看罷了。”
司命星君從容擡手:“若大人不信,盡管翻看。”
他含着客氣疏離的微笑,一派光明磊落的模樣,帶着蒼甯走向内室。
天府宮從外看隻是一棟平平無奇的雙層翹角方形宮殿,可繞過雲紋四方罍,五彩石屏後,又穿過狹長的甬道,蒼甯才真正看見了天府宮的樣貌。
和在外看到的不同,内裡呈圓形,中間留有一塊圓形空地,沿着圓邊兒,所見之處全做成了一格一格的書架,朝着往上蔓延而去,恍似無窮無盡。
蒼甯仰頭往上看,光正是從上面傾落下來。
但她看不清光的終點在哪裡。
浩如煙海的書卷就待在書格中,幾名小童騰空整理着,爾後,輕輕巧巧落地,行了禮:“星君。”
“你等先出去。”
“是。”
待小童要離開,她便揪住一個,問道:“鬼界的書格在哪裡?”
小童有點吃驚:“大人,天府宮中從不記載鬼之命。”
“怎會沒有?難道他們不歸屬天地運轉之中?”
幾名小童用袖掩唇咯咯笑起來,似乎是在驚訝她問了一個如此沒有常識的問題。
司命星君終于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等待小童回答。
小童說道:“大人,神鬼兩界自然在天地運轉之中,可是卻不在掌控之中。鬼無生,更無死,不是生命,何來命運?”
“鬼王,不是曾死過?”
“鬼王更不會死啦。隻可能是主動或被迫鬼氣消散,抑或是……僞裝。那可算不得命運。”
小童們又咯咯笑起來。
蒼甯問道:“那麼,這裡隻有人間的命運?”
“自然。這裡主管天子貴胄,列侯相爵祿之位。”
“平民百姓……?”
“大人,命格并非全部由我們寫就,神界并非如此傲慢呢。”
神界,不傲慢?
有階級自然有傲慢。
她甚至不能說自己是不傲慢的。
蒼甯忽然覺得特别好笑:“那是你年紀太小,理想主義。”
蒼甯下意識把這些話都定義成冠冕堂皇的狗屁。
小童被這麼一說,無奈地看向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搖搖手:“下去吧。”他對蒼甯道,“大人可以翻看了。”
蒼甯抱着幾分疑惑,幾分怨氣,就近抽出一卷卷軸。
這卷軸非常薄,裡頭記錄的是一位少年将軍的平生:十七歲打勝仗,被封為大将軍,随後卻年紀輕輕死在戰場上。
蒼甯看得無味,又掏出另一卷:一妃子因為天下易主,而被迫嫁給了自己的繼子,繼子對其百般恩寵,封為皇後,最終她毒死了繼子,成為了一國之主,掌權十年。
這個還算有點意思。
蒼甯騰空而起,翻了老半天,确實沒有看見鬼界記載。
司命星君在一旁等待着,身姿挺拔,格外有禮。
“大人還有何吩咐?”
蒼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她說不上來。
她直接詢問:“按你們這麼說,你們不知道晏長書什麼時候會死咯?”
“他死了嗎?”司命星君淡淡回問。
“哈哈哈。他怎麼不算死了呢。”
司命星君欲言又止,頓了頓,說道:“大人不必去想這些。晏長書活着,必定有他活着的道理。如果要他灰飛煙滅,恐怕很難做到。”
“真的嗎?我不信。你我很難做到,難道神界沒人能做到?”
“通常會采用一個折中的法子。”司命星君擡眸道,“忘記。”
“好。好好好。”蒼甯點點頭,懶得和他在這件事情下糾纏,轉而捏了一個訣兒,“星君,你可有見過這個印記。”
她捏出來的,是李漱身上的術。
司命星君面無表情地盯着這個術看了良久,說道:“這是仙術。”
仙術?晏長書現在會用仙術了?
“哦~誰的術?”
“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