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過申時,天色暗下來,許衡還未回來,宅院外的喧鬧聲漸漸消沉,入夜靜谧一片,隻偶爾聽到幾聲尖細的貓叫。
卧房的門半合,幾縷涼風吹進,桌上的燭火跳動着,蘇璟靠卧在床上,手裡拿着本書,心思卻全沒放在上面。
他小心翼翼地側頭,偷看着擦拭長劍的楚言攸,一時失了神。
“蘇璟。”楚言攸輕吐口氣,将長劍放在了桌上,擡眸看向了他,“你今後有何打算?”
偷看被抓了個正着,蘇璟整張臉都燒了起來,他腦袋暈乎乎的,“沒,沒什麼打算。”
“你這樣,讓我很不放心。”楚言攸起身飄過去,手背貼在了他的額上,“沒受寒,怎麼臉這麼紅?”
“我沒事。”蘇璟抓住了她的手,一點一點将臉蹭過去,呼吸急促起來。
“蘇璟,你還小,我不強求你必須做什麼,但你要知道你想要的,你未來的日子還很長,總不能一直躲躲藏藏。”楚言攸緩緩說道,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着她。
逃離出蘇府從來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蘇璟臉頰更紅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楚言攸,問道:“姐姐想強求我做什麼?”
楚言攸難得困惑,“什麼?”
“姐姐想讓我做什麼,我都可以做。”蘇璟俯下身,在楚言攸的指尖上落下一吻,那姿态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姐姐,強求我。”
這樣子,簡直像個瘋子。
楚言攸的頭更疼了,“蘇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罷了,你且再好好想想,深思熟慮後,不管你将來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姐姐,你真好。”蘇璟喃喃,低下頭枕在她肩上,手指纏繞着她垂在身前的發絲,放在唇邊輕輕吻着。
楚言攸自省良久,她難道做了什麼奇怪的事,蘇璟會不會有些太黏人了?
皇室那些小輩也是這樣的嗎?
她記得阿玥小時候也不這樣。
“姐姐,你在想什麼?”蘇璟仰起頭,微吐着熱氣的唇瓣幾乎要貼在了她的臉上。
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腰上,前仰的身體似有些支撐不住,他的指尖接着往上探,連帶着她腰間綁着的玉帶松了不少。
“你在做什麼?”楚言攸抓住他作亂的手,垂眸盯着他,神情略有些複雜。
她不是什麼傻子,連人故意引誘也看不出,還這般拙劣。
隻是心裡還有些不願相信。
“姐姐,還有三年我便能行冠禮,我不小了,一點也不小了。”蘇璟小小掙紮了下,“姐姐,我不可以嗎?”
這話若是在玄都,定要被旁人大罵不知羞恥,說不準還有更難聽的話。
楚言攸擡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可以,以後莫要說這樣的話了。”
蘇璟低下頭,退開些距離,落寞地轉過身去,小聲問了句,“那以後可以嗎?”
“以後的事情……”
“姐姐答應了,可不準再騙我。”
楚言攸無言以對,心裡暗暗寬慰自己,還有三年時間,足夠把他的想法掰回來。
所幸這時候許衡回來了。
許衡沒走正門,他鬼鬼祟祟地從外牆翻進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他推開了卧房的門,“這幾日外頭不安全,你們千萬不要出去。”
“蘇府的人在找蘇璟?”楚言攸問道。
許衡先是點頭,後又搖了搖頭,“是蘇府的人沒錯,但卻是用捉賊的由頭。”
蘇璟一個不受寵的公子,應當沒這麼快被人發現,也許真是什麼膽大包天的小賊。
楚言攸陷入思索中,“不能正大光明地找,他們蘇府到底在怕什麼?”
“不能夠吧。”許衡瞥了眼床上獨自黯然的的蘇璟,“找不到就找不到呗,他們有什麼好怕的。”
許衡想不通怎麼複雜的事,擡了擡手裡拿着的竹簍,打開蓋,一股肉香味撲面而來,“别想了,快來嘗嘗,剛剛出爐的肉油餅。”
肉油餅還有些燙,許衡跑去拿來幾個碗,分别放桌上,再把大餅分成三塊放進去,“吃飽喝足再想這些事,不然什麼也想不到。”
楚言攸拉着蘇璟坐過去,看了眼桌上肉油餅,沉默半響說道:“我給了你七塊金子,你就買了這些回來?”
許衡讪讪一笑,“這不是太晚了,外頭啥也買不到了,改日,改日我一定買好東西給蘇兄弟吃。”
肉油餅雖有些油膩,但還算能入口,蘇璟低着頭嘀咕聲,“摳死了。”
“此言差矣,我這人最是慷慨。”許衡含糊不清地說道。
蘇璟扭過頭,“姐姐,你還是吃不了嗎?”
還是不夠,姐姐為何不願意吸食他的精氣?
楚言攸把碗往他面前一推,“我用過晚膳了,不餓。”
許衡一拍腦袋,“差些忘了,楚姑娘不用吃東西,那蘇兄弟多吃點,瞧你這瘦胳膊瘦腿的,萬一有人來抓你,你跑都跑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