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漣一臉荒謬地反駁道:“我是男子,讀什麼《女戒》!”
啧啧!劉郁離一臉陰陽怪氣,“我還以為何公子熟讀《女戒》才會把三從四德挂嘴邊。”
“原來不過是鹦鹉學舌,人雲亦雲。”
說到此處,劉郁離回頭看向王玉英,“王小姐,你看同樣沒讀過《女戒》,人家何公子都不慚愧,你慚愧什麼?”
“要是真該慚愧,你也該慚愧不如何公子普信。”
王玉英:“什麼是普信?”
劉郁離:“普通又自信,就是普信了。”
王玉英撲哧一聲笑了,“自愧不如!”
何漣伸手指着劉郁離,氣到顫抖,“你才普通又自信!”
劉郁離趕忙搖頭,“胡說!我又沒對着人家姑娘指指點點、說三道四、評頭論足、指手畫腳。我絕不是普信男。”
馬文才适時咳嗽兩聲,示意劉郁離見好就收,别攪和了人家宴會。
陸時父子一臉欽佩,不會吵架的人太需要這樣的嘴了。
王凝之想說什麼,卻被謝道韫攔住,“小輩說話,我們還是不要插手了。”
但不是所有的長輩都會自重身份,不摻和小孩話題,何父見自家兒子被一無名小輩罵得狗血淋頭,冷哼一聲,問道:“你是哪家的小輩?”
何父見劉郁離陪坐在桓伊身後,一時間無法确定他是與馬文才一樣是外人,還是桓家子弟?故而出口相問。
進而根據劉郁離的身份決定是忍一時之辱,還是當場報仇。
劉郁離反問道:“你又是哪家的長輩?”
不等何父回答,自顧自說道:“如果是何家的長輩,你能管的人在這裡。”
劉郁離指着何漣,朗聲說道:“至于我劉家的事,何家人就别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賓客中愛看熱鬧的不少笑出了聲。
确認不是桓家人,何父惱羞成怒,決定當場報仇,一開口就是扣帽子,“今日是謝夫人壽誕,你一小輩有何臉面在此大放厥詞?”
劉郁離臉上挂着明晃晃的笑,“你何家都敢替謝夫人教女了,我自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劉郁離倒打一耙,甩鍋姿勢異常熟練。
何父絕不肯承認此事,“不過兩句勸導之語,竟被說成替謝夫人教女,你這是颠倒黑白,冤枉好人!”
劉郁離:“那我好心教何漣認識幾個成語就被你說成大放厥詞,豈不是更冤枉?”
“上陣父子兵,你們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我說什麼了嗎?”
何父:“你……”
劉郁離根本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你也知道,男子當心胸開闊,不可小肚雞腸。”
說到此處,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何漣,意思是輸了棋就指責人家姑娘鋒芒太過,小肚雞腸。
又看了一眼何父,暗示此人插手小輩之争,心胸狹隘。
陸父闆着一張臉,對着陸時道:“學着點!”
與此同時,何漣、何父同時指着劉郁離,大冷天氣到滿頭大汗,“你……”
劉郁離步步緊逼,“你要是真在意謝夫人壽誕,你我暫且閉口,等壽宴過後再理論如何?”
何父臉色紅漲如豬肝,嘴唇嗫嚅着,想說什麼,又怕劉郁離扣頂不尊重王謝兩家的黑鍋,忽然眼珠一動,計上心頭。
“我何家為謝夫人祝壽送了一株高達三尺的東海紅珊瑚,不知劉公子送了什麼,說出來也讓我等開開眼。”
此話一出,馬文才心中一緊,他自然知道劉郁離沒有專門準備壽禮。
陸時臉色一凝,劉郁離當時承諾書院的一萬兩黃金尚且是馬文才替他作保,如今哪裡能拿出一件媲美東海珊瑚樹的貴重壽禮?
見劉郁離沒有立刻回答,何漣得意一笑,“我聽說有些破落戶最愛上門打秋風,有人該不會是來白吃白喝的吧?”
王玉英立即仗義執言,“收禮之人又不是你,劉公子送什麼禮,就不勞何公子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先是輸了棋丢了風度,又被劉郁離堵得啞口無言,好不容易有望挽回顔面卻被王玉英一把按下,何漣哪裡肯善罷甘休。
嘴角一斜,眼皮一挑,對着王玉英說道:“那王小姐又何必替劉公子操心?”
一雙眼睛來回在劉郁離、王玉英之間上下打量,暗指兩人有私情。
劉郁離剛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馬文才搶了先,“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今日來為謝夫人賀壽之人無論送什麼,皆是真情實意。”
主座之上的王凝之、謝道韫微微颔首,示意此言不差。
劉郁離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陸時面色緩和,此時馬文才作為局外人站出來解圍,遠比劉郁離替王玉英辯解更為合适。
環顧一周,馬文才将視線停駐在何漣身上。
“何公子問别人送什麼禮,不就是想把大家的壽禮拿出來評比一番,看看有沒有自家東海珊瑚貴重嗎?”
此時,賓客中絕大部分人對何家父子心生厭惡,何家送了貴重壽禮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踩着他們的臉面,讓何家風光嗎?
見馬文才成功替何家人拉到全場仇恨,劉郁離眼底閃過一絲滿意。
“以銅臭衡量壽禮,豈不是有辱衆人對謝夫人的一片心意嗎?王小姐出于孝心,為母出頭,何公子為何隻看到她提及劉公子,卻對她的本意視而不見?”
說到最後一句,馬文才眼中射出兩道利光,直指何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