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淪陷了。
謝祁的人直搗黃龍,不過所有将士都應了姜玖的要求,兵不入戶。
喬北枭高居在戰馬上,對着左右樂呵呵笑道,“想我一山匪大當家,一朝跟對人,倒也成君子了,真他娘的爽快!”
左右跟着附和,“大當家何曾不是君子呢?無非是南梁天子無德,将您逼上梁山罷了……”
喬北枭抓住其中一人,擡手點了點,賊笑一聲,“你他娘的會說話!”
溫喬賢已死,溫喬彧不見了蹤迹,北魏偌大的皇宮群龍無首,百官商議良久,終是達成一緻:開門迎降。
沉悶的“吱呀”聲中,宮門的縫隙緩緩變大。
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文官為首,宮女侍人烏泱泱跪了一地。
姜玖微微擡起下巴,掃視一圈,并未在其中捕捉到衛王的身影。
她給了謝祁一個眼神,謝祁當即心領神會。
他擡步,磁沉的嗓音自帶殺戮,在每個人心尖激起戰栗,“衛王何在?”
有人忙道,“衛王殉國了,已自刎于衛王府,前皇後衛妍杳亦投缳自盡,已經入殡。”
死了?
姜玖微微颔首,“各為其主,理應厚葬,謝将軍,此事便交給你了。”
謝祁拱手,“臣遵旨。”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時候死,若說其中沒有貓膩,姜玖說什麼也不會相信。
行至議事大殿,她屏退左右,獨獨留下了謝祁。
“可知他二人有沒有與溫喬彧會面?”姜玖輕撫金銮座椅,雖非南梁之位,但此中滋味已令她沉醉。
若是能将公主的牌位捧到此處,讓她親眼看一看害她之人如何丢了江山……
謝祁的回應打斷了姜玖短暫的失神,“衛王假死,帶着衛妍杳去往荊州一帶,我已命人私下跟蹤,二人并未與溫喬彧會面。”
“再蟄伏兩月,若再無溫喬彧消息,殺了即可。”
姜玖轉身,仰頭望向謝祁,“建康有顧允之在,無需多少兵力,謝祁,這邊我想留給喬北枭打理,你意下如何?”
“我正有此意,不過,喬北枭畢竟山匪出身,舉止粗俗了些,若是要那些激進之士輔佐于他,恐生口舌之争,難免叫北魏降臣看了笑話……”
姜玖輕笑,“這個不怕,我打算留下夏梨,用懷柔手段規範喬北枭的一言一行,聽聞喬北枭一直想要個女兒,奈何夫人給他生了三個兒子,這段時間我瞧見了,夏梨說一他不敢做二,剛入城時他竟還給夏梨買了個撥浪鼓,夏梨嫌棄他也不惱,今日都開始‘閨女閨女’的喊了……”
謝祁挑眉,“夏梨是個聰明的,也的确拿捏得住喬北枭。”
二人你來我往的打趣,氣氛一時間愉悅非常。
然,下一刻,姜玖話鋒又是一轉,“你還有事要忙吧?”
這是……逐客令?
自從那晚和她在屋頂上短暫旖旎,二人便再也沒有過獨處,謝祁一直想問,她說對他負責,究竟是安撫,還是純利用?
再者說了,就算她别有用心,如今也已得償所願,可她竟對“負責”一事隻字不提,不僅如此,二人之間的相處,也比之以往,更加客套。
若說沒有小情緒是假的,不僅有情緒,謝祁的情緒還頗大,是以,當姜玖示意他離開時,他并未出聲。
“還有事?”姜玖歪頭瞅了他一眼,語氣認真。
謝祁抿了抿唇,“北魏皇宮我們都不熟悉,難保不會有密道什麼的,萬一你遇刺,我放心不下。”
要求同睡的恬不知恥再明顯不過。
姜玖思索半晌,沒有出聲。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謝祁隻覺如芒在背,他下意識抽出長劍擦拭着,想要找點事做,好讓自己不那麼狼狽,奈何一低頭,竟在劍身的反光處瞧見了自己棄婦般哀怨的嘴臉。
!!!
“若是無事,我……”
“嗯,你說得有道理,要不,晚上你留下來吧?”姜玖認真思索良久,随口道出這句。
“好!”
謝祁順驢下坡,應得幹脆利落。
當晚,謝祁沐浴完,深呼吸一口,輕輕叩響了姜玖的殿門。
門被拉開,姜玖淺淺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你來了?地鋪已經給你打好了,更深露重,别凍着。”
地鋪?
她竟隻當他是貼身侍衛?
謝祁“哦”了一聲,轉身阖上房門。
一股清幽的木香升騰在四周,姜玖嗅了嗅,睡意消散了些許。
“用香了?”她坐上榻沿,好奇歪頭。
“哦,侍女不懂侍奉,自作主張放進浴桶的,我……我也覺得有些不妥……”他俊逸的面容頓時升起酡紅。
他是在……害羞?
姜玖又歪了歪頭,“當真是……侍女放的?謝祁,你不會是在勾/引我吧?”
“我沒有!”
幾乎矢口否認,謝祁猛地抓起錦被蒙上頭,聲音隔着棉絮悶悶傳出,“睡了,明天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你熄燈。”
馳騁沙場的鐵血将軍,如今害起羞來,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姜玖蹑手蹑腳地來到他身前,半跪在他身側,輕輕拉了拉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