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會是事先說好的皇後之位了。”
她勾唇,眉眼帶着些狡黠,“等他兵臨城下那日,我便以皇後之位為要挾,堂堂南梁長公主,若嫁到北魏,隻是為妃,就是在打南梁的臉面,屆時,你的維護也更師出有名。”
謝祁眉心一蹙,“那……若他同意了呢?你該如何收場?”
姜玖嗤笑,“他不會同意的,他太看中女子的貞潔了。”
不會同意嗎?
姜玖料錯了。
三日後,溫喬彧便兵臨城下,美其名曰:親自迎娶南梁姝裳長公主,以示誠意。
城牆下,浩浩蕩蕩的北魏大軍集結于城門百米開外,他們嚣張至此,無非得知,桓七郎天不亮便出發去了兖州。
南梁的天子放棄了江州郡,守城之人除了寥寥士人,便是從于湖連夜趕來的喬北枭。
他畢竟是山匪出身,号召力極強,三言兩語便将江州郡的百姓心中的怒氣點燃:
“姝裳長公主乃我南梁皎皎明月,北魏三番五次犯我疆土,還妄圖肖想我們心中的神女,哼!自不量力!南梁天子無能,我喬北枭可不服!今日若想帶走姝裳公主,除非你們從我屍首上踏過去!”
此話一出,百姓們紛紛痛心疾首。
姜玖一襲華服,站在高位俯瞰為首的溫喬彧,語帶嘲弄,“當初留你在南梁,便是為了掣肘北魏,放你歸魏,也是為了讓你與溫喬賢鹬蚌相争,好讓南梁在瘟疫中得以喘息。”
這樣的說辭,曾以戲曲的形式在南梁傳唱,如今由長公主親口道出,此番震撼,對百姓的震撼,無疑是巨大的。
頓了頓,她眉梢又是一挑,“溫喬彧,你雖曾為驸馬,可你與本宮之間并無情意,既如此,你想要的東西,無非隻是個江州郡,既想要江州郡,那便光明正大地打,用和親做掩飾,乃小人行徑,北魏的皇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溫喬彧也不惱,隻是輕輕努了努嘴,“聽長公主的意思,這是要抗旨不遵了?你和親北魏,可是南梁天子親口應允的,需要我拿出和親文牒給你看嗎?”
他話音一落,所有人皆紅了眼眶,有人甚至伏地叩首,口中念念有詞:
“長公主如此忍辱負重,可惜南梁攤上個窩囊的天子,可悲,可恨!”
“長公主啊,您還留在江州郡作甚?即便你同意了狗賊的和親,江州郡也将遭遇滅頂之災,您與百姓共生死,讓我等草民,何其心痛?”
“上蒼啊,您睜開眼睛瞧瞧吧!可憐可憐我們的明珠,給她一條生路吧!”
……
溫喬彧聞聲,唇角輕顫。
他眉心蹙了蹙,像是有些不悅,但表面依舊輕和,“姝裳,或許你對我從頭到尾皆是利用,但我對你的情意天地可鑒。”
姜玖挑眉,“哦?既如此,你打算許本宮後位否?”
似是料想到了她的推脫之詞,溫喬彧擡了擡手臂。
身後人不知從哪兒取來一頂鳳冠,恭敬遞到溫喬彧手上。
他單手托起,唇角的笑清淺而溫潤,“許你後位有何難?娶你姝裳公主,若不拿出後位款待,豈不顯得我北魏太小家子氣了?”
???
他還真給啊?
姜玖有瞬間的語噎。
見她一時說不出話來,溫喬彧挑眉,“各位有所擔憂也是情理之中,不若,我溫喬彧在此發誓,江州郡歸魏後,魏軍不會入商戶搶糧産,更不會傷害百姓分毫,不僅如此,姝裳公主随我回北魏,我必以禮相待,絕不折辱,若違此誓,天地共誅,如何?”
他緩緩舉起手臂,做發誓狀,但姜玖知道,溫喬彧從不信命。
他不信,可南梁的百姓信,一個北魏即将登基的皇帝,如此毒誓,虔誠至此,可謂是誠意滿滿了。
這叫她如何反擊?
所有的士氣偃旗息鼓,就連激進之士們也面面相觑,不知該作何回應。
溫喬彧翻身下了馬,隻身來到城門更近處。
他擡眸,眼底像是揉碎了星河,“姝裳公主,先禮後兵是我溫喬彧的一貫作風,若你執意抵抗,便是将江州郡的百姓推入萬劫不複,你是人人敬仰的姝裳公主,你為南梁謀劃,于情于理我都不該怪你,不僅如此,我反而對你更加欽佩,你若做了北魏皇後,他日北魏遭遇劫難,我相信,你亦會帶領北魏走出困境。”
這一番話,成功把姜玖的退路生生堵死。
“姝裳,随我回北魏皇宮,我已準備好封後相關的一切事宜,帶上這頂鳳冠,替我北魏母儀天下,我溫喬彧,定不辜負你這顆滄海遺珠。”
好一個滄海遺珠!
這個說辭,成功回應了方才百姓的所有叫嚣,可謂是,妙到了極緻!
南梁天子放棄的江州郡,被他溫喬彧安撫接納,南梁不受敬重的姝裳公主,被他溫喬彧以禮相待。
他都做到了這個份上,若姜玖還負隅頑抗,那就真真是不識好歹了!
這個局,如何破?
姜玖幾乎咬碎了後槽牙。
溫喬彧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他輕笑,語氣又摻了幾分寵溺,“打開城門,下來見一見我,好嗎?讓我看看,這頂鳳冠是否合适,若不合适,我即刻命人調整,一定讓你戴着舒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