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棋思想了一夜,明知李炎故意以此試探,到底還是不甘心。雖說上回狠下心與公子說了訣别的話,可臨了卻又生出誤會,讓公子以為他受辱失身。即便兩人已沒有往後了,他始終不願令這段他無比珍視的感情落得如此不堪的結局。再見一次、再說最後一句,他縮在被裡摳着自己手心,默默排演與李鏡的最後一面。
次日一早,韓棋随李炎自朝會上下來,便借故往門下省領奏本,适時溜了。
宮中規矩,外臣奉旨觐見,須清晨由司禮監閹人搜身後、在太極門外西暖閣内靜坐等候,待聖人傳召才得進入大内。有時一等就是一日,到晚聖人也想不起來,幹等着過夜也是有的。
李炎一貫慵懶,早朝時總是哈欠連天,下了朝便回長生殿補覺,睡到過午傳膳才醒。若趕上同袁五兒做得好事,那就不知要睡到什麼時辰了。
韓棋要見李鏡,隻有這一兩個時辰的空當才有機會。門下省早間忙亂,總要午後才領得到本,韓棋明知如此,偏偏故意去溜達一趟,自然是為了返回時順路拐進西暖閣。
李鏡一人獨坐于西暖閣一丈來寬的淨室内,門口守着個司禮監小閹人。見本司秉筆大太監背手走來,小閹人慌忙正冠行禮,甜甜叫了聲“韓公公早哇。”
“你去傳壺酽茶來,咱家醒醒神。”韓棋漫不經心似的吩咐道。
小閹人殷勤答應着,轉身跑了。韓棋深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隻見李鏡已攥着兩邊袍服,僵僵站在裡頭看着他。
“侯爺請坐。”韓棋怕他撲上來,趕忙伸手讓他。李鏡兩眼直勾勾瞅着他,緩緩坐回凳上。
“侯爺幾時離京?”韓棋找話道。
李鏡心不在焉道:“還沒定日子。”
“上回咱家失禮,還未恭賀侯爺加封進爵;聽聞侯爺又遇知己,真是喜上加喜。”韓棋說完,自己都覺酸得慌,臊得臉都燙了。
“公公是怪我負心薄幸嗎?”李鏡語氣怪怪的。
韓棋估摸着外頭人已走遠,才壓低聲道:“我來,隻想說一句,侯爺誤會了,我沒有對不起你。”不敢看他,不知他聽進去沒有,韓棋不免有些焦急,紅眼又道:“侯爺信不信的,我反正問心無愧。這一生,心也好,身也好,我隻許過一人,到死也……”
李鏡吻上來,生生将他後半句話堵了回去。
“我也問心無愧。”李鏡松開他,抵着他額頭喃喃道,“我不把姓阮的留下,你就真打算再不見我了?”
韓棋想掙脫,卻被他推得背抵住牆,又親上來。舌頭勾纏着進犯,心頭湧起無數纏綿過往,韓棋很快卸去力氣,軟倒在他懷裡。
“你許的是我不是?”李鏡輕喘着問他,“成天死啊死的,你也不想讓我活了?”
韓棋噙淚回望,又喜又悲,不知該如何是好,李鏡的手卻已摸到他腰間。
“不要,放開我——”他吓得慌了神,“當心外頭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