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聽到回話的第一秒蘇更闌就心道“不好”,揣着無法控制的壞預感他僵硬着轉身,結果身後空無一人。
空蕩彎曲的洞穴裡忽然傳出一陣詭異的“si...si......”聲。
“蒼了天了!”
這聲兒他不能更耳熟了,因為幼崽小蘇被蛇咬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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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得知消息後氣得頭發蒙,“你們還回來做什麼?!為何不重新打開機關跟着跳下去!!!”
暗衛:“我們當然嘗試過,但那機關再無任何反應,于是決定先向您報信以便共議可行之法。”
本該爆炸的甯謙在此時卻顯得穩重,“你們萬将軍何時能知情?”
暗衛:“天一亮便能知曉。”
小津緊皺眉頭,“來不及等小将軍下令了,蘇先生被困在下面必定危險重重,我擔心僅僅六名暗衛撐不了太久。我們必須即刻動身,就算是用最笨的辦法去挖地三尺,也得把先生給平安帶出來!”
“你等等---”甯謙忽然按住了小津擡起的手臂,這便是阻止的意思了。
“你攔我?”
“你忘了今日我們去打探消息時聽到的傳言了嗎?”
白天他們倆被蘇更闌指使出門,在酒樓小館、乞丐窩點、還有當地府衙高官們的房頂等地都待了待。發現越城從上到下所有民衆對甯家之事早就形成一個共識,那便是甯家人是被後山妖靈捉走吃掉了。
他們将甯家看做不祥之地,特意請神婆子去作法封印,用來鎮壓作亂的妖靈,此後的甯宅便是誰都不能輕易吵醒的禁忌之地。
“若你現在帶人大刀闊斧掘地三尺,勢必激起民憤;我本就是甯家人,無非是被罵放出妖靈不得好死而已,身份暴露也就暴露了;
但你身份既微妙又特殊,一旦惹事那便有大麻煩,先是本地官員會拿你這事施壓将軍府,若他保你,那就得背上民憤的黑鍋,還得承接越城這邊的人情。”
“據我所知,朝廷現在對你們家似乎挺忌憚的,否則也不會把上了年紀但威望極高的老将軍攆出去鎮守邊關,反而把一個年輕啞巴召回來囚禁着養老。”甯謙喘了口氣說:“将軍府現在不能有任何污點,所以你别意氣用事,否則問題必定被無限放大,最後在謠言中變成兵變都有可能。”
一番話驚醒了小津,他一瞬間對眼前這個平時咋呼碎嘴的“同伴”居然産生了不想承認的敬服。
“你怎會思慮的如此深遠?”
“嘁,我勸你别小瞧江湖之人,我打小就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了,聽得多看得多學得多,頭腦肯定比你這種常年封鎖在軍營裡的一根筋靈活。”甯謙不客氣地貶低了一下對方,然後道:“我雖常年不歸家,但好歹我也是甯家後代,對家裡的暗道密道還是熟悉的。”
二人相視,不再多言,然後默契地朝門外走去。
“你那位巫婆婆呢?”
“她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
“你确定自己能找到蘇先生嗎?”
“你廢話很多。”
“我是蘇先生的近身侍衛,他若出事......”
“我呸!我哥他命硬的很,他在任何境地都能化險為夷,我警告你不許詛咒我哥!”甯謙邊罵邊翻身上馬,“你是他侍衛那我還是他兄弟呢,我都沒說什麼呢你倒是慌急無比...啊--阿嚏!”抹了把鼻子,然後趁機把鼻涕抹在了小津的衣服上。
“......”小津的眼神幾乎能殺人,“等一切塵埃落定,你我二人終有一戰。”
“打架而已,來啊---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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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蘇更闌不知自己在洞穴迷宮裡繞了多久,隻覺得自己早已口幹舌燥,他腿腳實在沒力氣了,于是随便靠牆坐下休息。
他剛才在求生本能下掐死了一條蛇,消耗了一大半精氣神。
蘇更闌從未殺生過,所以用了很長時間緩神。
他的大拇指現在還掐着蛇的七寸呢,剛才因為太用力而直接掐進蛇肉裡去了,導緻指腹上此刻全是黏膩的觸感,可他不敢丢掉它,因為他擔心這會是自己唯一的口糧。
蛇毒會透過皮膚進入血液嗎,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一個從未殺生過,一個因為太過心慈手軟而偷偷把螃蟹和蝦們都送還菜市場老闆,并且哭天喊地求老闆别再賣給他家招待所的小孩,今天在絕境裡竟被逼到手刃活物的份上。
“對不起啊,我還有願望沒完成,我不能被你咬死在這裡。”
不知過了多久,蘇更闌捧着蛇,“對不起,你快臭了,我出去以後會好好安葬你的。”
又不知過了多久,“你怎麼幹巴巴的了,都癟了...抱歉,我可能真的要永遠留在這兒了。”
“甯叔,希望甯謙能找到您,讓您繼續安享晚年;小津啊,幸好你這次沒跟我一起來,否則你也被困住了;就是可憐那幾個跟我掉下來的倒黴殺手了,也不知道這破地兒把他們變哪去了?”
“萬堯清,萬小将軍...你小子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啊?”
“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反派,銀杏畫我還沒交到你手上呢,你、我...我好痛啊。”
沒有經曆過饑渴的人永遠不會對那種特殊的痛覺感同身受。
先是四肢乏力,然後頭暈目眩,接着精神恍惚,最後便是一種不可忽視的痛。
明明全身都沒力氣了,但痛感卻依舊清晰,尤其是胃部,抽絲剝繭地疼。
蘇更闌已經按照手語箭頭走了無數的路,但最終還是繞回到自己的石像面前,于是他認命般躺平下來,仰頭望着栩栩如生的自己。
“上輩子慘死的蘇更闌難道就是這樣在地府找不到回家的路嗎。”他在心裡問,已經虛弱到發不出任何聲音了。意識彌留之際,他莫名地又想起了萬堯清。但這次不是在想有關城防圖的交易,而是想到了他的吻。
幹燥的熱氣,濡濕的唇瓣,一會吻的自己喘不過氣,一會又溫柔至極。
嗐,也不虧了。
自從來這裡以後救了好多人,幹了大善事,還親過大帥哥,哈哈哈...蘇更闌的唇角浮起一絲滿足的微笑。
幹燥的熱氣,“唔嗯...”
濡濕的唇瓣,“咕咚...”
喘不過氣了,“咳---咳咳!”
直到蘇更闌被憋醒嗆醒,“唔?”
他完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