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聲樓的生意向來是安安靜靜地做,但今日卻一反常态地張燈結彩起來,不僅在門口挂着一排紅色燈謎引人注意,居然還搭台子請樂師舞師鬧出不小的動靜。
走過路過的人不禁駐足瞧一瞧,都想看看那位神秘的蘇東家在賣什麼關子。
“稀罕了,這燈謎既非字謎、又非詩謎。”
“哎呦你瞧那牌子上不是标着呢,手語燈謎,答對者可免單一次呢。”
“手語,手語不就是比劃麼,這與猜燈謎何幹呢?”
現下剛入夜,秋風雖清涼微寒,但街上燈火通明,人頭攢聚之處熱熱鬧鬧,竟也無人覺得寒冷。
蘇更闌站在高台上,神秘的挑眉一笑。
“諸位客官~”他舉着一個自制的擴音喇叭,聲量放大了許多,大家瞧着他手中玩意兒充滿好奇。
今日的蘇更闌蘇先生,一襲白衣頗有仙風道骨的氣質,鬓角碎發攏于而後,露出一張溫潤如玉的面容,一看就是精心收拾過的。
底下有女子臉色害羞微紅,“蘇東家的樣貌在京城裡也很難找出與之媲美的了。”
“誰說不是呢,不知他家中可有媒人給講親呢。”
蘇更闌繼續着自己準備好的公關話術:“承蒙厚愛,寂聲樓為回饋新老顧客,今日特推出新菜品,保證是大家從未品嘗過的佳肴!”
底下有位大哥捧場喊道:“蘇東家!是不是隻有有緣人才能吃到您家新菜呀?”
蘇更闌微笑,“當然不止一道新菜品了,但烹饪難度最大的一道菜必然是有緣人專享的。”
“那如何才能當您的有緣人呀?”
“很簡單,猜燈謎,猜中最多的人便是有緣人啦。”
“可是我們都不懂手語,豈不是故意刁難?”
說這話的人的聲音有點耳熟,蘇更闌越過人群朝他看去,原來是旗木得和他的幾個異族兄弟。
不知為何,看到他們幾個時,蘇更闌心底就有種說不上來的不适感,總覺得這幾個人像來鬧事的。
但他面色不顯,“燈謎的謎底和我們尋常燈謎并無太大區别,但需用手語把答案表達出來,這就需要大家結合謎底尋到對應的啞娘或啞郎,向其求教,學會之後來我這裡驗證,我認可,即為通關!”
旗木得粗魯地撞開人群,來到距離高台最近的位置,“蘇先生,你倒是再講清楚些,我怎麼聽不懂呢?”
面對人高馬大的異族人時,群衆竟有些敢怒不敢言,隻敢悄聲罵道:“猖狂匪徒煩擾我朝邊境,現下竟敢在京城目中無人。”
這音量不大,但耐不住衆口悠悠,蘇更闌不小心聽到了幾句,對旗木得的印象便更差了。
蘇更闌拱手道:“既如此,煩請您上台,陪我做一次演示。”
旗木得似乎本想繼續挑事的,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忽然頓住了,隻因蘇更闌正朝他笑了笑。
蘇東家的唇角漾起笑意,黑曜石般的雙眸望向旗木得,活脫脫一個男妖精在施勾魂術法,别說旗木得了,底下不知多少人為了這個笑容呼吸一窒呢。
旗木得單手撐住台面,翻身跳了上去,動作狂野奔放,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二人面對面,蘇更闌從容調侃,“幾日未見,您今日怎麼反倒來拆我台子,難不成是怪罪我拒絕了您同遊京城的邀請。”
旗木得大笑道:“蘇東家這張嘴真叫人欲罷不能,白的都能被你說成黑的,我哪裡是來拆台?分明是來幫您的嘛!”
蘇更闌笑而不語。
不遠處,寂聲樓三層的一扇窗子被支開,露出了萬小将軍的臉。
阿炎在旁詢問:“将軍,是否需要我幫蘇先生解圍?”
少頃,“不必。”
這聲音正是來自于萬小将軍,萬堯清。
他們的位置是最佳的觀賞處,既不會被打擾,又能縱觀全貌,這是蘇更闌特意提前安排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答謝萬堯清。
阿炎:“旗木得一行人今夜來此不知意欲何為,屬下擔心蘇先生應付不了。”
萬堯清:“那日他的表現你忘記了麼。”
這麼一提,阿炎瞬間想起來了,“蘇先生暢飲時引經據典,吟詩作對,酒量了得,怕是京城中的世家公子們都難出其右,被旗木得刁難時也能面不改色,”旋即輕松地道:“是屬下多慮了,将軍莫怪。”
阿炎默默地瞧着自家将軍,又垂眼看向高台上長身鶴立的蘇先生,唇角不禁浮起一絲欣慰的微笑。
蘇先生道:“那便由旗木得你,猜猜我這第一條燈謎如何?”
旗木得眉頭高高揚了起來,“我若猜對了,你當答應我一個請求。”
如此高傲的命令一經出口,便将蘇更闌架在那裡---答應,便是壞了燈謎比賽的既定規矩,他如何取信于其他參與者?
不答應,便容易引起民族之間的對立沖突,尤其是在京城這敏感的政治地界,若萬一鬧起事來,恐怕不好收場。
蘇更闌眼底閃過輕微的冷色,微蹙眉,迎上旗木得來者不善但又笑意盈盈的眸子,隻是短短一秒間,蘇更闌下意識地擡眼,望向了那個尊貴的窗口。
不遠不近的距離,伴着月色與燈籠的亮光,兩道視線隔空相碰了一下。
阿炎低聲道:“将軍,恐怕蘇先生真得需要我們幫助。”
而萬堯清依舊四平八穩,“你低估他了。”
“可是他都看您了。”
“他那是準備利用我呢。”
就在阿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的聽到蘇先生揚聲道:“好哇!”
群衆一片叫好,“蘇東家果敢!”
“蘇東家跟他賭!”
“他一個外族人怎可能猜得出我們的字謎?”
“哈哈哈怕是字都認不全吧......”
取笑聲不絕于耳,旗木得卻毫不在意,反而邪肆的勾起唇,“蘇先生,你真令我刮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