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萊沒回頭，而是拉上波浪卷快走幾步來到應答機前，手指在她手背上點了點。

“寶萊？你怎麼在這？”

應答機前，7樓2室的按鈕燈亮着，揚聲器裡傳出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

波浪卷還沒想明白寶萊是什麼意思，聞言瞪大眼睛：“你是——”

她倏忽壓低聲音：“你怎麼成業主了？！”

寶萊：“我是來辭職的！”

波浪卷和寶萊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引得寶萊不滿地瞪了前者一眼。

應書星頓了頓，問：“你确定嗎？”

“我們隻為榮譽小區服務。”寶萊笑容稍斂，忽然說：“提醒一下，門總是關着，不好。”

“哪裡不好？”

“讓我的朋友少了回家的機會。”

寶萊說這話時還微微側頭。她身邊全是流浪者，一個個翹首以盼。

“門隻能現在開嗎？”

寶萊笑了：“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得看你、和主理人的想法。”

波浪卷猜到寶萊是在提醒應書星，又擔心這樣明目張膽地提示會不會引起流浪者注意。神遊一瞬，随即聽應書星問自己：“你也要辭職？”

波浪卷連忙點頭，按寶萊的話回答：“隻為榮譽小區服務。”

“太遺憾了，”應書星的聲音從應答機裡傳出來有些失真，讓人聽不出她的想法：“這是我們小區的損失。”

話音落下無事發生，周圍的流浪者開始慢慢彙聚，似是要将兩人包圍。

波浪卷還以為沒用，正想拉着寶萊從詭異堆裡出去，忽覺身體一輕。再低頭一看，自己的身形正飛速淡化。

這是脫離副本的表現！

波浪卷臉上自然而然揚起笑容。

在離開副本前的最後一秒，似乎聽到門開的聲響，她下意識回頭——

寶萊站在小區門口翻書包，身旁形狀各異的流浪者都消失不見。

天氣晴朗，陽光灑在身上恍如隔世。

波浪卷怔愣過後，巨大的狂喜和興奮将她緊緊包圍，讓她忍不住原地雀躍，喉間溢出的笑聲似乎有些輕狂傲慢。但她不在乎，什麼都不在乎，還有什麼比活着更讓人滿足的事呢？

她真的，活着，出來了。

波浪卷笑着笑着慢慢用手捂住了臉，努力壓抑的啜泣還是從指縫間溜出來。

一度在生死邊緣徘徊，那些絕望痛苦懊悔怨恨等等負面情緒哪怕脫離險境後仍積壓在心裡，直到現在，才随着眼淚流出身體。

等緩過神來，波浪卷四處尋找寶萊，最後在小區鐵門前找到了她。

看到寶萊摸鐵門，波浪卷吓一跳：“你不怕再進副本嗎！”

“一個副本隻會進一次，”寶萊向不肯靠近的波浪卷招招手，臉上帶着輕松的笑：“快來摸摸鐵門，你要不要刻下到此一遊？”

波浪卷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寶萊，但看她如此興緻勃勃，也忍不住過去摸了一把：“也就這樣嘛。”

寶萊往後跳一大步，詭谲一笑：“你完了你被副本标記了，以後你去别的副本都會有泥巴人來找你。”

如果應書星在這，她就會認出寶萊的表情和當時騙三人組說“揭皇榜”是一樣的。

波浪卷不知内情，臉色微變，還沒等她開口，寶萊就攤手笑：“随口說說的啦。”

波浪卷……波浪卷拳頭硬了。

和寶萊相處短短一個副本，波浪卷就總結出她許多缺點：獨裁、自負、大膽、任性、玩心大、愛挑釁、不說人話……

波浪卷實在想不出到底是怎樣的家庭怎樣的環境才能孕育出寶萊這樣的魔王。

她甚至覺得末日降臨對寶萊來說是件好事，寶萊在副本越是如魚得水，就越不會因各種怪癖挨揍！

波浪卷看着想爬上門衛室外牆的寶萊，歎了口氣，她剛把手伸進口袋，忽然愣住。

腦中浮現一行行小字，轉瞬即逝，但波浪卷還是深深理解其中意思——

道具。

這就是寶萊所說的、用來交易的道具。

【道具：一小塊幹涸的顔料】

【作用：根據使用者意圖決定顔料色彩，适用于任何物體表面，餘量僅供塗抹30x30cm範圍，塗抹後的顔色無法通過常規方式清除。目前剩餘：100%】

【介紹：出品于烏金研究所的優質顔料。作為區長給優秀退休員工的獎勵，這塊顔料同樣承載着[春]對新世界的向往。但無論再怎麼吝惜使用，[春]似乎已經失去了繪制新世界的資格。】

“有道具了？”

寶萊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微微側頭，額前的劉海遮掩住她眼底的情緒，卻依然能讓人感覺到灼灼視線落在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