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萊打了個噴嚏。
停車場在小區盡頭,中間會路過中心花園。
她揉了揉鼻子,飛快瞄了眼花園内的情況,趁沒有業主注意到自己,嗖一下就跑了。
一路上遇到許多流浪者,其中類人型生物占大多數,雖然這些類人型各有各的不同,但比起其他流浪者來說,類人型生物顯然更好交流一點。
比如寶萊之前搭讪的就是一個大頭類人。
此時這個大頭類人正驅趕着一群比它頭小許多的類人迎面而來,兩邊人一碰面,寶萊清晰地看到對方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閃過的失望。
失望什麼?失望她現在不是業主了嗎?
寶萊哼笑一聲,沒去計較對方的表情:“去哪裡?”
大頭類人指着中心花園的方向,老實回答:“家。”
這不是大頭類人第一次說“家”,在小區外時,它就指着樂康小區說“家”。但寶萊沒有忘記,大頭類人第一次進來時,也指着她說了一聲“家”。
居無定所,到處是家。
寶萊覺得自己應該跟着大頭類人一塊去看看,但現在她還有許多事,隻好暫時舍棄這條支線,轉而詢問:“人,在哪裡?”
她手指打着圈。
這個動作讓大頭類人想起了什麼,回憶片刻,又指着停車場的方向:“車。”
寶萊挑眉,沒想到和她的目的地竟是一處。
她是為了探究先前應書星告訴她的停車場須知才去那裡,可流浪者為什麼要把波浪卷帶過去呢?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居民樓的破舊程度已經無限接近于她記憶中的模樣,按理說,停車場就在這裡。
可寶萊左右看看,面前還是沒有盡頭的小區道路。
明明須知上寫了物業及長期租賃人員屬于外來者,不能在停車場停留超過十分鐘,這說明物業身份是可以進停車場的。
一定有她還沒注意到的地方。
“啊,想起來了。”寶萊若有所思:“服務中心就是兩個時空的疊加态……唔,說不定小王真的來過這兒。”
她有些懷念小王了,雖然才分别沒幾天。如果小王在這,寶萊就能讓它直接帶自己進去,而不是站在路中央冥想沉思。
再睜眼,熟悉的巨大樹冠幾乎遮擋了停車場的大半陰沉天空,沒有陽光,雜草在水泥地的縫隙中頑強生長。
官方運輸車還停在原來的地方,車輪胎後隐約閃出一個黑影。
還沒等寶萊上前,那黑影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
“寶萊——”
波浪卷幾乎是飛撲向女生,緊緊抱着對方,聲音哽咽:“我就知道你會來……”
女生露出想後退的姿态,但最後還是留在原地,仍由波浪卷緊緊抱住,像根青竹一動不動。
短短的頭發垂在鼻尖勾起陣陣癢意,波浪卷忍住想打噴嚏的沖動,心說這小魔頭還算體貼。
魔頭加上個“小”字就顯得可愛了。
“你在跟我撒嬌嗎?”寶萊語氣疑惑中帶着點戲谑。
波浪卷耳根發紅,馬上下來。她抹掉眼淚,順手揚了把頭發,這才發現原本柔順光彩的優雅波浪卷已經纏在一塊,變成一節節的鳥窩了。
“才分開多久,你怎麼這麼狼狽?”
沒想聽波浪卷的回答,寶萊環顧四周:“先說說流浪者為什麼把你帶到這裡。”
波浪卷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了然地拉着寶萊來到官方運輸車邊上:“去車上聊,在這裡呆久了草會先悶死我們。”
她很有經驗,三言兩語解釋了躲在運輸車上可以保留一點呼吸空間,還強調兩人分開起碼三四個小時。
沒搭理波浪卷混亂的體感認知,寶萊翻身上車。
車廂内除了開過的礦泉水和面包外,角落還多了一塊黑色石頭。
“那是業主……”波浪卷指着黑色石頭,想了想:“還是從你給我小紙條開始說起吧。”
林梁以為波浪卷被帶走是業務能力不過關,沒想到還有寶萊在背後指揮作怪。
趁着波浪卷對林梁有所懷疑、保持距離時,寶萊把寫有“回答”兩字的紙條遞給了波浪卷。
正值身邊有個業主在喋喋不休地追問,波浪卷一句“馬上結束”就順利地脫離了夜巡的隊伍,寶萊小手一揮,兩人一詭鬼鬼祟祟離開現場。
唯一讓波浪卷感到奇怪的是,一路上沒有任何阻礙出現,主理人也沒有出來攔截。
寶萊一副盡在掌握的表情,波浪卷深知寶萊的能力,打算和業主分開後再問個究竟。
可還沒安心幾分鐘,寶萊便笑眯眯地和她揮手告别。
波浪卷被交接到業主手裡,然後被帶到停車場。她被留在了這裡,連大頭業主也不知去向。
“哦哦,然後呢?”
寶萊沒接收到波浪卷叙述下頻頻偷看的動作暗示,她的注意力大半分給了被稱為“業主”的黑石頭上,這樣的表現讓波浪卷言語稍頓。
顯然,自己在寶萊眼中還比不上那塊石頭。
再見到寶萊時的欣喜激動在此時終于冷卻下來,先前經曆的惶恐無助、被抛棄的怨恨,和将線索告知寶萊然後重蹈覆轍的懷疑再次浮上心頭。
波浪卷喉頭發緊,說出來的話帶出幾分冷硬:“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停車場是有什麼重要線索嗎?”
寶萊眨了下眼,目光轉移落在波浪卷臉上,終于察覺到對方此刻心情算不上好:“……你在這裡沒有發現?”
不能吧,光是這黑石頭業主的出現就足夠說道的了。想到一個可能性,她眼底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