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小區比白天要多幾分詭異的寂靜,路燈長久地閃爍着沒有溫度的白光,空無一人的小區道路上,隻有偶爾風吹過枝葉的細簌聲響。
因為要先去保安休息室、換上衣服拿上特質手電才可以巡邏。林梁出門後就走得飛快,不回頭也不說話,像是忘了和波浪卷的約定。
波浪卷跟在後面,在萬籁俱寂中忍不住思考自己答應和林梁出來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确的決定,她感到不安。
此時一陣風吹來,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波浪卷緊了緊身上的外套,連跑幾步追上林梁:“你說的線索是什麼?”
林梁回過頭看她,連帶着用手機的亮光晃了一下她的眼:“你急什麼,當然是等巡邏完再告訴你了。”
巡邏完就要被帶去儀式了!
波浪卷敏銳察覺到林梁對她的态度不像是對待一個同伴,像什麼?她不知道。但可以看出林梁并不想告訴她線索,或者這隻是把她騙來一起巡邏的借口。
波浪卷當即停下腳步,強調:“你現在不告訴我我就走了,你自己巡邏去吧!”
林梁“啧”了一聲,他走回來拉波浪卷的手臂。
巡邏的時間就快到了,保安臨時休息室就在眼前。林梁需要波浪卷一起巡邏,他不知道隻有兩個人巡邏會有什麼後果,也不想去嘗試這個後果。
手被粗暴地甩開了,還被不小心打到,林梁吃痛地收回手,用手機光照過去,發現手背已經紅了一大塊。
真是倔得跟牛一樣!他皺眉,再看向波浪卷時的眼神就沒那麼友善了。
“……邊走邊說,行了吧?”
短暫的僵持過後,林梁讓步,這次再去拽波浪卷就拽得動了。他無可奈何地抛出一個獨家信息:“你知道樓梯嗎?”
波浪卷眼底得意一閃而過。
等到了保安室,林梁一邊催促波浪卷換上制服,一邊将自己進入樓梯時的所見所聞說了大概。
“這就是你說的線索?”波浪卷不甚滿意,樓梯裡有流浪者這一點沒法證明什麼。
林梁站在門口尚未邁出半步,他已經穿戴整齊,手裡拿着特制手電筒,腰上還挂着向汪舜要的多功能手電筒。他語氣平靜:“當然有更重要的信息,但巡邏時間到了,先巡邏吧。”
波浪卷嘟囔着說不要騙我之類的話,也跟着離開房間。
保安夜巡須知:夜晚巡邏時,保安必須手持特制手電筒,行走路線需嚴格按照既定路線,不可偏離,不可回頭,不可與任何人對話。
這注定是一次有去無回的旅程。
林梁目視前方,餘光裡波浪卷與自己并肩同行,他左手摸進口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手機邊緣的紋路勾勒,暗自思付計劃能否成功。
手機息屏前顯示的是錄音界面,為了防止“自己叫波浪卷、波浪卷應話”這一互動會違反須知,林梁在服務大廳時就特意錄下的孟幼蘋的聲音。
不,或許不該再叫她孟幼蘋。
她是誰?她曾經是人類,現在是貪婪的寄生蟲,狡猾的詐騙犯,是與樂康業主站在對立面的流浪者。
林梁親眼看着黑暗中爬出的一個類人生物是如何“鑽”進孟幼蘋的身體裡,看着那個女孩的臉從青到紫到白的變化,看着她從原來的直立人慢慢畏縮匍匐到地面——抛開人類的外表,她與黑暗裡那些類人型生物已經沒有兩樣了。
這樣的變化太過獵奇,就連林梁都有一瞬間的不忍心。
“孟幼蘋”微笑着轉過身,曾經因為恐懼、感動、愛而流過淚水的眼睛再看向林梁時,隻剩下非人生物對另一副皮囊的垂涎。
林梁在流浪者看向寶萊的眼神中看到了何其相似的欲望。
而波浪卷,因為她“像蒼蠅一樣圍着寶萊”,成了流浪者的第一個目标,威脅林梁要把人除掉,否則就要把他将同伴獻給流浪者的事曝光。
手裡的錄音是他算計“孟幼蘋”的把柄,可對方對此毫不在意。
林梁打算在夜巡結束時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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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書星聽到腳步聲,慢半拍擡頭,這才發現天亮了,自己竟然在前台趴着睡了一夜。
“昨晚沒電話打過來嗎?”
宋天臨搖頭。這是難得的平安夜,但更有可能是因為業主們知道今天有儀式而不再騷擾。
雷明打開門,看到長臉男就坐在牆角打瞌睡。長臉男聽到動靜睜眼,眼中無半點困頓之色。
也是,詭異是不用睡覺的。
昨晚門禁後,雷明帶着長臉男進入員工宿舍的走廊,換了個問題問他:進入副本前倒計時是多少。
這一問可讓詭異漏了餡,它隻有長臉男進入副本後的記憶,關于現實的信息一概沒有。
見身份暴露,它就沒再裝下去,非說自己之前說的都是實話,隻是少了點細節而已。
這個長期被困在雕像中的詭異自稱“野火”,它沒有實體,在脫離長臉男身體後就是一團看得見摸不着的半透明氣體,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鬼”。
它的目标是離開副本。
“所以沒有在我們之前的幸存者隊伍進來過對嗎?”
雷明心情複雜,一邊慶幸沒有同伴葬身于此,一邊又多了幾分對離開副本的迷茫。
野火尬笑兩聲。
為了博取信任,它補充了點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