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明自己也沒想到這一趟調查竟然用了這麼久,出門時天還大亮,回來已是夜色沉沉。
三人商量後前往中心花園,一路上很順利,進入花園後在季浮燈的提醒下沒有直視嬰兒雕像,随後分散開來尋找線索。
花園裡光線明亮,空無一物的天空中隐約能看到微黃的球體,溫暖的陽光就是從那照射而來。這是雷明時隔多天再一次曬到太陽,他久違感到一絲放松。
但中心花園裡除了噴泉雕像,就是灌木花壇,地方也不大,什麼都沒找到,更别提寶萊所說的業主了。
搜尋無果,三人決定先離開再做打算,意外就是在這發生的。
花園門口傳來聲音,走在最前的李霖花示意幾人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剛藏好不久,就看到四五個詭異成群結隊地走入,其中就有那個曾追過季浮燈的黑色毛團。
黑毛團在經過季浮燈時忽然停下,呼噜噜了幾聲,異常的舉動吸引了其他幾個業主的注意。
季浮燈正縮着身子蹲在灌木叢後面,看着已經搖搖欲墜。他勉力維持自己的平衡,周圍有太多會發出聲響的枯枝落葉了。
就在李霖花下定決心,隻要對方再進一步她就沖出去替季浮燈吸引注意時,黑毛團忽然又恢複了正常。
它慢悠悠地穿過其他幾個業主的身體,走在最前面,扭成麻花回頭叫個不停,像是在催促。
這時候有個業主呵呵一笑,語氣熟稔:“故意的是吧?放心,沒人跟你搶。”
“搶什麼搶,名額都沒有,還不是幹看着?”另一個聲音不客氣道:“剛開始還有36個,現在隻剩下13個了,那些人到底是被誰偷走了?!”
什麼名額?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之前與李霖花合計人數時就是36人,而現在紅藍方加起來……排除寶萊的話也是13個。
這樣的數字巧合讓雷明眉頭微皺。
他從一側悄悄伸出頭去看,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兩個外形相似、全身布滿孔洞的背影。
兩個業主挽着手,姿态悠閑,貫穿身體的洞裡還流動着黑色膿液,還有類似魚腥腐爛的惡臭,似有若無地飄過來,引得另一邊的李霖花和季浮燈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所以主理人才說明天就開始儀式啊,再晚點怕這13個名額都保不住。”
業主像是談論天氣般談論着紅藍方兩隊的去向,聽得三人心頭一緊。
隻聽左邊那個業主還在呵呵笑:“你也别急,好日子已經來了,放■■■前,誰敢想現在還能許願?”
其中有個詞聽得含糊,連發音都幾近扭曲,在雷明腦海中一晃而過。但聯系前後文,他大概猜出這是個時間段。
“那也輪不到我們這些租客……天殺的什麼時候才能買到這裡的房,我都住了八十年了!”又一個業主加入了對話。
之後的話題便被引向樂康小區不僅價貴還難有房源。
據這些租客所說,這種榮譽小區的房往往被當做區政内部房,普通“人”想買都買不到。
花園門口暢通無阻,如果現在就逃跑,很容易被走在前面的業主發覺。為了能得到更多信息,雷明等人決定繼續偷聽。
幾個租客一邊聊一邊深入花園,最後在雕像噴泉前停下,細碎的交談聲聽不分明。
雷明放輕腳步壓低身子,躲在花壇後隻能隐約聽到“太陽”“許願”之類的詞。他直覺這是重要線索,于是大着膽子往雕像的方向看去。
一道飽含強烈情緒的視線如尖刺向雷明射來。
高舉圓球的嬰兒雕像一動不動,隻有那對精雕細琢後的渾圓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躲在灌木叢後的雷明,嘴唇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微微翹起。晶瑩的水花不斷從圓球頂部湧出,在雕像臉上留下一道道淚痕。
雷明心頭一跳,像是要從上面認出一張熟悉的臉。他趕忙将注意力放在圍着雕塑的幾個租客身上,暗暗記下這一異常。
五個租客圍着雕像站成一圈,其中一個旁若無人地攀爬雕像下的石磚,稻草填充的臉在池面的映射下劃過幾點粼粼光斑。
不知從裡面看到了什麼,稻草人五官誇張地飛舞,再跳下來時手裡掬着水,直直撒到其他租客身上。
孔洞人躲閃不及,被水淋了個正着。它臉色忽然變了,還拉着同伴連連後退幾步:“你幹什麼?!我告訴你,拿我們許願是沒用的!”
其他幾個租客是一樣的反應,一時間怒罵詛咒齊出,受到波及的黑毛團的呼噜聲也變得凄厲,刺得人耳膜陣陣發痛。即使隔着一段距離,雷明也能看出那些人的氣憤和驚懼。
和水有關?拿業主許願?
稻草人好像完全沒聽到其他租客的破口大罵,依舊高舉右手面朝雕像,慢聲細語地重複着:“我要房子我要房子我要房子我要房子……”
看稻草人這副莊嚴端莊的模樣,淋到水最多的孔洞人下意識啞了聲,它們還沒見過許願成功是什麼樣的呢。
兩個孔洞人動作一緻地左右張望,你挽我我挽你同時後退。
“不會真讓它成功了吧?”先前說住了八十年的租客說。它兔子樣的紅眼睛露出幾分貪婪,好像下一秒它也要舉手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