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今天是進入副本的第三天。
寶萊進入大廳,首先看到的是大半身子僵化的波浪卷,她有氣無力地折疊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司機聊天。
見到寶萊出來,波浪卷心情激動地跳起來:“你終于醒了!我們走吧!”
“再等等,”寶萊看看天色,隻睡了四個小時的她還忍不住打哈欠:“等天亮再說。”
波浪卷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
長臉男的聲音悠悠飄到波浪卷耳邊:“我說了吧,都成這樣那肯定沒救了。再等等,估計等到整個人都變紙闆了就有辦法了。”
他還是顧忌寶萊在的,沒當面提寶萊的名字,但話裡話外還是不相信寶萊能救人。
宋天臨雖然沒過去,但也關心這件事,她壓低聲音呵斥:“别亂說話。”
連宋天臨也沒法子,司機更沒辦法了。對于普通人,能願意來安慰波浪卷已經是仁至義盡。
司機攙扶人坐下,她比波浪卷年長許多,說話也是質樸無華的,在副本裡難得有了中生活感。
司機繼續和波浪卷聊天:“剛才說到你家在萬合,離江市有點遠,怎麼會想到來這裡工作?”
長臉男的話戳中了波浪卷的心事,變得硬邦邦的身體更是讓她失去了閑聊的心情。
波浪卷勉強笑笑:“江市工資高啊誰不想來江市呢?”
她看得出司機是在安撫自己的情緒,可僵硬的嘴角讓她的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我隻想活着。”
宋天臨一旁聽着,忽然說:“萬合雖然離江市有點距離,但在區域劃分上同屬于2區……等我們回到安置區,可以申請向其他安置區聯系你的家人。”
想到家人,波浪卷忽然鼻子發酸。
她那麼努力那麼不擇手段地想活下來,不就是為了活着去找她媽嗎?
在末日降臨前,波浪卷回家的次數實在有限。平時不惦記,死到臨頭了反而開始不舍。
她出神地盯着面前的空氣,吸吸鼻子,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想我媽了。”
波浪卷不是沒有掙紮過。
她問遍了所有人,誰都不能像寶萊那樣說能幫她;她問雷明有沒有辦法,可連紅馬甲的線索裡也沒提到如何應對詭異;她還去找了業主,那個好脾氣的3501業主。
泥巴人說,它也沒有辦法,因為3401的攻擊對它沒用。
3401業主是新搬來的住戶,說話做事很不講理,每個和它打過交道的業主都向業主委員會投訴過,無果。所幸平日很少出門,就喜歡在家剪剪紙,所以主理人也撒手不管了。
泥巴人說,在完全紙化之前去幸福醫院說不定還能救。
但幸福醫院在哪?任由波浪卷一再追問,泥巴人都不肯說了,隻說離樂康小區很遠,是她到不了的地方。
身體越來越僵硬,思維似乎也變得滞澀起來,波浪卷連副本都出不去,去哪找幸福醫院。
她現在還能依靠誰?隻有寶萊了。
宋天臨見波浪卷被自己一句話說得眼圈發紅,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司機趕忙接話,說些不要放棄、伯母還等着她之類的話,卻引得波浪卷思母之情更勝,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波浪卷把受到詛咒後的惶恐不安,進入副本後的茫然無望,還有害死了一個人的負疚埋怨……全部混在了對家人的思念裡,讓她發洩。
寶萊托着下巴聽幾人說話,對于波浪卷的抽泣沒什麼反應。她想起一件事,忽然問:“你們有沒有接到過隻響了一兩聲的電話?”
這話題來得太突然,宋天臨也被帶入這樣的哀戚中,她愣了一下,回憶道:“有過兩次,都是沒來得及接就挂斷的,之後也沒再打來。”
因為後續沒有出事,宋天臨隻是将這點細節向雷明提了下,就沒再多說什麼。
波浪卷飛快收起了眼淚仔細聽着,說不定寶萊的問題就和她身上的詛咒有關。
隻是說話的人毫不客氣地打破了沉郁的氣氛後便沒了下文。
聽到宋天臨的話,寶萊若有所思。
她昨天就在想,既然紅藍馬甲共用一個服務中心,那業主打來的電話該如何分配?難不成還專線直達?
宋天臨的解釋,再加上昨晚與李霖花交流時對方提到有四通不明來電,寶萊就明白了這服務中心的運行機制:兩撥人守在電話前,誰接得快就給誰,還不耽誤下一個業主的需求。
到現在藍方接了四通,紅方才接了兩通電話——那他們是怎麼死到隻剩五個人的?按李霖花的意思,進副本前的人數和寶萊她們差不多啊。
……既然副本沒問題,那就是這些人有問題。
正想着,寶萊餘光瞥見大廳外有什麼在晃動,見其他人都沒注意,她走出去,原來是應書星。
應書星站在死角處向寶萊招手,等寶萊過去後她拿出文件:“你要的緊急避險手冊。”
寶萊再次展現不合時宜的傲氣,雙手抱臂,看手冊封面還沾着血,撇撇嘴:“我要另一本幹淨的。”
見應書星猶豫,她擡眼微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拿了,你把這本給林梁,他不挑。”
應書星沒意外寶萊知道她拿了兩本,從善如流地拿出嶄新的己方手冊,還解釋說:“我想你可能需要有人味的。”